第9节

手拽着前面人的宽袖,另一只手拎着个纸笼子,里头闪着莹莹的光。这是景砚与乔玉三年前初见时的情景。那时景砚生平头一回在后花园的小池塘边捉了一晚上的萤火虫,就为了哄乔玉不要再可怜巴巴地流眼泪,功课还未完成,如梦初醒,要回书房读书。乔玉还未玩够,迈着小短腿追着景砚过去了,一路叫着神仙哥哥别跑,倒是在宫人里头惹了不少笑话。景砚一怔,低头抚过画上空白的地方。砖石不好上色,时间又太短,乔玉便只用了衣纹笔勾勒出了衣服线条和人影的体态,再用软毫在衣裾处晕染上了颜色,倒显得风流又巧妙。不过乔玉画的自己却不是这样的。因为这里没有枣红色的颜料,朱砂色又与砖石底色过近,些微的涂抹显示不出颜色来,乔玉索性把自个儿的衣服都抹上了朱砂,整个背影红的浓烈又喜庆。乔玉其实有点心虚,他这么画是因为自己不擅长画人脸与神态,才选了个讨巧的法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过去。另一方面,他一直记着从前和太子第一次见面的事,也惦念着景砚也记得。景砚含着笑,半刻都不言不语,忽然点了点乔玉的鼻子,“三年前,你可穿的没真的喜庆可爱,像个神仙坐下的福娃童子。怎么,自己画自己,就能这么胡编乱改吗?”乔玉傻了眼,呆呆地“啊”了一声。作者有话要说:福娃·哭宝·撒娇小达人·乔玉携太子殿下给大家拜年啦!关于副cp,虐,但是he,而且剧情也在很后面,暂时不用担心。第17章 引而不发乔玉并不知道御膳房那件事的要紧之处,甚至连对景砚都没有提到,称心却一直放在心上。之后的几日,他都是将饭菜提前准备好,让长乐拎到御膳房外头,直接给乔玉,让他早去早回。连续几日都是如此,乔玉这样天真的性子也觉察出不对劲来了,但因为景砚不喜欢自己提到称心,就一直憋在心中。得全在御膳房折腾了好几天,寻人拿来了名册不说,又说通了御膳房的几个掌事,将年纪差不多的小太监一个一个拎到眼前看了,却并没有找到那天在这里的乔玉。御膳房几乎翻了天,得全最近春风得意,除了在冯贵妃面前,阖宫上下谁不是捧着他们,哪里受得了这个大发脾气,险些掀了称心的桌子。他骂道:“你称心算是个什么玩意,我想要一个小太监,你也有狗胆拦着我?”得福笑着摁住了弟弟,他起来瘦,力气却不小,得全在他手中几乎不能动弹。他停下来,先是礼数周全地同御膳房的一众掌事道了歉,才转过身,不紧不慢地教训他道:“丢人现眼的东西,在御膳房里耍什么脾气?当心耽误了各位公公做饭,贵人们尝了不美,你担得起教训吗?即便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咱们回沉云宫,关起门来,慢慢同……”话到了这里,他顿了顿,接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慢慢诉苦。”他这么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叫御膳房几个掌事都不由地冒了冷汗,瞥了一眼还在一旁不动如山的称心,心里都有了思量。临走前,得全已全然被得福劝服了,倒是和颜悦色,满脸的和气,同称心拱了拱手,“称心公公,那咱们就改日再见了。”少了七八个人,御膳房忽的冷清了下来,几个掌事心口不一地笑着说了几句闲话,丝毫不提方才的那件事,各自走到自己的地方了,又忙活开了。他是要保证以后再也不同景砚说外面世界的精彩,要和太子同甘共苦。景砚的眼底划过一丝隐秘的笑意,戳了戳乔玉圆鼓鼓的脸颊,“也不要紧,我也想知道小玉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对了,前几日收拾东西,捡到了些好玩意,正好能给你了。”第16章 福娃今日开心的事太多,又有方才那件事的打岔,乔玉都忘了最后来的那两个气势汹汹的太监,欢天喜地地跟着景砚进屋,看他从书架中拿出许多个方盒,打开来看,里面是陈年积下的颜料。乔玉的眼睛忽的亮了。他是世家子弟,自小本该学君子六艺,可乔家祖母心疼这一辈分只有他这么个心肝宝贝,舍不得他孤身前往族学,最后在家里请了先生教。可惜乔玉天性贪玩,志不在此,君子六艺,可谓是一窍不通。他学了这么多年,只有一样能拿得出手,就是绘画,或许在技巧上还不怎么通达,但于色彩、于景观体会,却有难得的天赋。景砚朝他招招手,解释道:“颜料一贯耐得了贮存,也不知是哪一辈留下来的了。在那一块地方,还有一套藏起来的新笔,可惜大多旧了,不太能用,我勉强挑了几只给你。可惜在太清宫纸是不能有的,即使前头有人带进来了,也留不到现在。”乔玉心里的欢喜都成了空,他踮着脚,珍惜地蘸了一点朱砂,在手背上慢慢匀开,看似只是不经意,却渐渐晕染出了一朵正在盛放的花骨朵。景砚看着他抿着唇,一本正经也可爱极了的模样,提高了语调,忍不住轻笑道:“又着急上了?要是不能让你画,我拿这些东西出来,存心勾你的馋虫吗?”乔玉总是很相信太子的话,在他眼中,景砚是无所不能的,即使到了这里也没什么不同,所以立刻期待地伸长脑袋,朝景砚身边凑。景砚摁住他蠢蠢欲动的小脑袋,怕他一时调皮掀翻了摇摇欲坠的书架,“没有纸,废砖倒是不少,匠人都可以在砖石上作画,我们小玉自然也是可以的。”其实乔玉心里不太有底,他连在纸上作画都没多流畅,更何况是在砖石上?可他又不想在景砚面前露怯,辜负他的一番信任,便咬了咬牙,很要面子地赶鸭子上架,“当然可以,先生都说我很会画的。”他这副心虚又想要表现出自信满满的模样格外能逗人发笑,景砚往常性子内敛,遇事不惊不喜,周身伺候多年的宫人也瞧不出他的神态,或者说只能看到他愿意让别人看到的情绪。可在乔玉面前却很不同,此时拿宽袖遮掩了大半张脸还被他看到了眼底的笑意。乔玉气得从脸颊到耳垂都是红的,拼命拽着景砚的袖子,把他往外拉,“殿下又笑话我!砖头在哪?我要现在就证明给殿下瞧瞧!”景砚随着他没上没下的任性,又怕乔玉光顾着拽着自己的袖子生气不看路,到时候跌了跤眼泪汪汪,便从后头扶着他的腰,一路护着气成河豚的乔玉到了后院。后院堆在这么些年来太清宫倒塌积下来的砖石瓦片,还有些陈旧的烂木头,隐约还能看到雕刻着的繁复花纹,只不过都是从前了。二百余年前,太清宫建造之初,也不是冷宫禁苑的用途,宫中一草一木都有定数,连砖石都格外用心。大周皇城大多用两种砖石,一种是烧制出来的红砖,按照宫中的规制,颜色极为浓艳,堆砌出来的宫墙连成一片,灿若云霞。而另一种则是石头打磨出来的青砖,纯质朴实。乔玉人小,没什么力气,景砚把他留在一旁,自己去挑拣了几块完整的砖石,单手摞着,搬到了书房。他跟在景砚身后,又想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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