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他猛然一把扑倒了沈度,发出一声闷哼。枪的响声并不陌生。开枪的是那个带叶南期来的男人,白谕瞳孔一缩,似是怒不可遏,对着那个男人的脑袋就是一枪。薛景山惋惜道:“这可是陪我一起长大的手下,阿谕,你可真是狠心。”这边的动作丝毫没影响到沈度,瞬间的惶恐已经夺走了他的思绪,连远处的爆炸声和周尧春的嘶吼都在变远,仿佛是荧幕上格格不入的背景音。沈度的脑子有几秒的空白,才迟疑着,小心翼翼地发出声:“……南南?”叶南期咬着牙没吭一声,半晌缓过来,身子微微颤抖:“我还没死……没被我压断腿就走,愣什么神……鬼知道这儿什么时候爆炸。”沈度不敢看刚才那一枪打在哪儿了,抱起他就往外跑。空荡荡的破旧仓库中只剩下白谕和薛景山,薛景山的脸色格外苍白,却笑得更灿烂了:“都十几年了,你还是没变。我当初一眼就看上你了,其他人都会变,内里都恶心,只有你不一样。”白谕静静地看着他不语。爆炸声越来越近,似乎延伸到了这边。薛景山道:“清净,那些人都走了。他们不配在这儿给你陪葬。阿谕,你摆脱不了我的,死都摆脱不了。”他低头亲吻白谕的衣角,偏执得神经质,“我们一起死在这儿。”地上轰地动了起来,仿佛爆裂的火光下一刻就在突破地底席卷上来。良久,白谕忽地笑了:“你喜欢我?”薛景山道:“我爱你。”白谕踹开了他,踩在胸口,冷着脸几枪打下去。落在他的腿上手上,却没一枪落在致命处。随即白谕丢开的枪,俯身抱起薛景山,往仓库外走去。薛景山一怔,不知道白谕想做什么。这种疑惑在白谕将他抱到仓库外,放下后转身往回走时变成了无边的冰冷与恐惧。“……回来!”薛景山动弹不了,眼眦欲裂,几乎要疯了,“白谕!白谕!你他妈站住!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对我!”白谕没有回头。他从来不肯回头看这个说着爱他,却把他拉入地狱的人。火光烈烈时,纤长的人影迎着火光,踏入死亡之地。下一瞬,就被爆炸与火光彻底吞灭。刚刚歇了一阵的小雨又下起来了。叶南期的意识不太清晰,腹部剧痛,除了薛景山踢的,还有枪伤。小雨淅淅沥沥,天色昏黑,沈度看不清他伤了哪儿,只能祈求似的,一遍遍的低声哄着他:“南南,不要睡觉,救护车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他害怕得说话时声音都在微微发抖。叶南期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身体很冷,靠在沈度怀里,才感到一丝暖意。他开了口,用他所认为的最大的声音,实际上却很微弱:“沈小度,换我保护了你一次……”不知道沈度有没有落泪,雨总是能遮掩许多事情与痕迹。他红着眼眶看叶南期,低声道:“嗯,南南真棒,待会奖励你好不好?看看天……南南,看看天,再看看我,今晚看不见星星,但是我在。”叶南期闭上眼,喃喃叫了声“姐姐”。身后又传来轰然的爆炸声,不知道是附近哪儿遭了秧。叶南期勉强睁眼,看到小雨中连成一片的火海,不知道白谕有没有跑出来。他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到了哪儿,周围有很多人声。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醒不过来了,想对沈度说的话很多,却又说不完,急切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沈度小心地将他放到救护担架上,俯身听他说话。叶南期闭着眼,片刻,轻轻道:“忽然又想说了……沈小度,我爱你。”第85章震天撼地的连环爆炸将这个海边小城的夜晚染得通红, 好在靠海又下雨, 附近没有民居, 火势没有蔓延,也没有引起民众恐慌。整场事故有十几人受伤,一人死亡。消防队来灭下火势后, 周尧春带着人过去,发现了靠近海边没被炸死的薛景山。发现他时,他全身都是血,意识已经不太清晰了。周尧春让人架着他, 想把他带走, 他却像猛地清醒过来,死死盯着一个方向不愿离开。周尧春带人进去,搜出了一架残缺的骨架。是白谕。薛景山当场就疯了。可惜这时候白家上下都被带去审问, 无人认领这架尸骨。眼睁睁看着白谕去死的薛景山精神直接崩溃了,被带回警局后说不出话。即使因为精神问题, 暂时判不了死刑, 余生他也会活在痛苦的煎熬中。十年前, 叶湄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的那一幕成为白谕一生的噩梦。十年后的今天,白谕走进火场的一幕也会成为薛景山永远的噩梦, 日夜在他眼前倒映, 至死方休。原骊也被带了回来,审问的过程很顺利。天空中的阴霾渐渐散去, 太阳终究会出来。接下来的行动很顺利。可惜叶南期不能去亲自参与了。在那晚的混乱中, 他的小腿骨折, 手腕脱臼,小腹被狠踹后内出血,轻微脑震荡,还被打了一枪,满身大大小小的伤,红红火火热闹非常,送到医院抢救时就剩半口气了。沈度恨不得直接上警局一枪崩了薛景山,联系了几家媒体,在征得李恒然同意的情况下,将薛家为首的一堆人做的事彻底曝光出去。接下来的事不需要他再操心,衣不解带地在病床边守了三天,叶南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个胡子拉碴、满眼通红的男人,吓了一跳,赶紧闭上眼。迟钝了三秒,才想起这不是其他人,是他老公。这回叶南期是真的吓坏了沈度,被强制按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结婚纪念日也是在床上喝着清粥度过的。倒是赶巧,李恒然刚出院,叶南期就进来了。大伙陆陆续续地来看他,沈家二老,李恒然,周尧春,燕子,闻琛,赵生,张酩,薛向榆,姜沅予和宋执,还有沈度的一堆兄弟……连小狗仔都摸了过来,悄悄带来个冰淇淋。一时间病房里花团锦簇,果篮和花摆满了病房,好不热闹。陈玟又回了趟老家,同许昼说明后,奔逃了十年的许昼终于摆脱了多年的噩梦,迟疑着再次踏入a市,来探望叶南期。他这辈子算是毁了大半,剩下的日子只想好好去陪着他的母亲,弥补十年不在膝下的不孝。躺了一个月,叶南期自我感觉没什么问题了,可惜沈度的问题还大着。爱人在生死边缘游走了一圈,沈度后怕得手脚发凉,每天下班后直奔医院,看着叶南期才能放心。晚上睡在一块儿,半夜也总是惊醒,看叶南期还在他怀里,呼吸平缓,胸膛起伏,才能松口气。在这种情形下,叶南期也不驳回他的意见,百无聊赖地又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躺到开始怀疑人生与爱情时,沈度让医生再次给他做了个全身检查,终于大发慈悲,把他卷一卷,抱回家了。久违地呼吸到医院外的污浊空气,叶南期简直心旷神怡,坐在副驾驶座上,撑着下颔扭头看沈度:“你现在看着就像个操心的老父亲。”两个月过去,叶南期被养得面色红润,反而沈度憔悴了许多。沈度无数次后怕,梦里都是说完“我爱你”的叶南期再也没睁过眼。他没把自己的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