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强烈的变回人的执念了。他还留了一封书信,信是写给已知自己亲手错杀哥哥的景泰的。在信中他告诉对方,他是替林九叙死的,如果还杀要林九叙,就白费了他一条命。他还写道,他的唯一遗愿就是景泰克制杀欲,否则在天之灵也将永不安宁。江景泽的想法十分好懂,就是希望用他自己的死让景泰驯服了心魔。即使最后,景泰依然杀死了林九叙,那也不是他可以管的了,他已经用死阻止过这事,也算是用命回报恩情了。等待江景泰的期间,江景泽躺在床铺上,思绪总在胡乱地飘,没有一丝一毫困倦。他心脏跳得想要冲破橫隔膜,叩击着胸腔的四壁,在幽静的夜中震耳欲聋,就像是来自上天的鼓励的话语。他的肉-体还有灵魂都在向往黑暗,然而与此同时,又有一种单纯,像最干净的泉水一般汩汩地冒出。在等待死亡的最后时间里边,他仔细回想了二十年的人生,而在回忆当中出现最多次的,就是他唯一的弟弟江景泰了。父亲显然并不爱他,母亲性格怯懦,不敢忤逆父亲,只会在私下里叹气。父亲当年突发奇想,打算娶妻生子培养后辈讨江名世欢心,决定的第二天便在史家定了一个女人,成亲之前两个人只见过一面而已,而那女人就是他们兄弟俩的母亲。江景泽想不通母亲为何答应那门婚事,想来想去只能认为是天生软弱的原因。在他的一生中,唯一的光亮就是他弟弟。江景泽回忆起了小时候,他被父亲逼迫练功那时,景泰每天都会帮他揉脚,让他晚上能够舒服一些。景泰还会一趟一趟出去汲水,再到厨房将水烧热让他泡手,缓解他酸疼的手指,还有软化手上的茧。因为自己天性体凉,景泰每晚都会首先帮他将被子焐热了,再偷跑回自己房间,为的就是让他不会在冷风中睡不着觉。还有,父亲将精力放在自己身上后,景泰时常偷偷跑出江家,在外面买上很多种吃的,揣在怀里带回来偷偷给他吃。景泰还会给他讲外面的奇闻趣事,让他感到自己仿佛也去过了一般。那些事在他心尖迅疾地种下了花朵的种子,并在他的生命之树扎下了根,孕育出了原本不可能开放的花苞,而他则是小心地浇灌着那些花苞。在回望时,江景泽猛然间发现,虽然孩提时代已消失在往昔,但过往的事情竟是鲜明如昨,那些记忆竟然滚烫滚烫,像被人用烧红了的烙铁印在骨头上,从未印时间的研磨、岁月的冲刷而有一丝一毫的模糊。“……”想到景泰入魔的事,江景泽的血液开始暗自奔腾。为什么?!他一会儿痛恨妖魔——害得自己受了重伤,一会儿又痛恨自己——竟然落得重伤而逃,一会儿又痛恨萌昊——没早些带林九叙来,一会儿又痛恨父亲——给景泰下那种邪蛊。最后想到父亲,他竟然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感,因为江人鹤自以为聪明的那些做法,让他在一月内失去两个儿子,还不如那些“儿子不成器”的江家别支。景泰今后会怎么样?江景泰躺在那,琢磨不出答案。也许会被除去,也许与魔为伍,也许伪装常态,也许躲躲藏藏……然而,不论现今如何担心,死后他都不会再知晓了。那花朵会被连着根除去,只空留一个丑陋的茬口。用膳期间,叶时熙一直紧紧盯着江景泽,生怕对方要害身边的林九叙,但他又不敢做的太明显,只能用余光偷偷关注着对方,心力交瘁。虽然不大方便,但一顿饭下来,叶时熙还比较确定对方并没有动什么手脚。江景泽脸上的表情似乎比下午还冷,懒得搭理其余二人,好像连客套都省了,让叶时熙更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江景泽的确对人没兴趣,不喜与江景泰之外的人交谈,但是,知道最后一人就是林九叙前,礼貌性的交流还是不算少的。此时景泽将内心全部封塞在了肉体中,但却又为他抹上了些极为特殊的风情。到底错过了什么事……?叶时熙决定回房间后和林九叙聊一聊。……不安的感觉始终萦绕在叶时熙心中,而后来的事实证明,叶时熙有关江景泽的猜测是正确的。晚餐过后他刚一进房间,还没等走到圆桌前,他就感觉脑袋一晕,同时眼前东西全是重影。他“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歇了几秒缓了一缓,打算出门求助旁人,然而膝盖稍一使力却直接跌落在地。他全身都没有力气,骨头似乎全都被抽空了,费力地挣扎扭动着,身上脸上到处都是灰尘。林九叙……糟了,林九叙……叶时熙挣扎着,用手指拼命刮划着地板,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痛觉,希望自己能够保持清醒,但却终不可得。怎么办……?他坚信意志能支配身体,搜集着身体最后的力气。他的确抬了头,而却并不足够。终于,他的意识渐渐陷入混沌,他想找出办法,可是头脑空空,只能被拉入无边的黑暗。第29章 势不并立(十)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丝清明回到头脑, 眼前也有了点光亮, 叶时熙本能般地大叫道:“林九叙!”“我在。”“……?!!!”叶时熙忙扭头去看,发现林九叙就在他身边, 似乎也是刚刚醒转, 眼神中还有一丝的迷茫。叶时熙松了一口气。在那么一瞬间,盯着对方的脸, 他甚至有一点想哭。林九叙用食指和中指的背面轻轻刮了刮叶时熙一边脸颊:“怎么了?”“我还以为……”“嗯?”“……”叶时熙极生硬地扭转了话题:“妈的,小心着小心着,还是着了景泽的道, 现代人真不行, 根本不懂这些手段。快走快走快走, 趁他还没回来。”林九叙却没有接这句话, 因为他自己同样中了招, 外科医生的眼睛也没用。他颇困惑地看了看窗外, 说:“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啊。”“嗯?”的确,外面漆黑一片, 比起被下药时,至少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叶时熙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了,因为如果打算动手,那人早就应当杀死了林九叙。叶时熙问:“那景泽呢?”“不见踪影。”“……”客栈每间房间都差不多,不过只要细看就会发现这的确是江景泽的房间。而且,我们被移动过, 这个房间是景泽的。”“……”这实在是过于奇怪。在叶时熙的认知中,江景泽给他们下药,是打算要杀林九叙,帮江景泰凑齐“容器”,可江景泽却没杀人,一连几个小时完全没有动手,只是将他们二人换了个房间。“而且,”林九叙又说道,“我的外袍还有发带全不见了。”“……外袍还有发带?”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的叶时熙全身一个激灵,“喂……他把我们弄昏丢在他的房间,难道他本人正在我们的房间?他……他在等景泰吗?他想要干什么?!”“不知道,”林九叙尝试着站起了身,“去看看。”……另外一边,江景泽的确是在林九叙房间。傍晚,江景泽在菜里下药,将另外两人迷昏了,并且扔在自己房间,而后独自去等弟弟。他剥下了林九叙的外袍穿在身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