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曾问过的人。所以在苏和的信里,总会事无巨细,包括太子与楚王之间的争斗,朝臣们各自站队,还有他那位心思极深的父亲沉寂许久之后,却私下联系了晋王。伏玉不提,苏和也不会直接地提及晋王的近况,却总能在偶然的只言片语之中让伏玉从侧面了解他想了解的东西。所以,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伏玉也知道,晋王贺苍临并不如他对外表现的无争无求,也从来不是别人以为的那般胸无大志,胆怯懦弱。有时候仔细想想,伏玉觉得自己也能理解苍临,他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从小生在那样的环境里,又是庶出,如果不想想办法,大概连自保都做不到。而且,既然这天下已经改姓贺,苍临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子,贺家三兄弟里若真的要选一个来做皇储,伏玉觉得苍临应该更合适一点。虽然自己之前见到的苍临有可能只是一个假象,但伏玉还是觉得,苍临才有可能成为一个真正能心怀天下,怜恤苍生子民的好皇帝。虽然那样的苍临,再也不是他记忆里的苍临。伏玉将信看了一半,就变了脸色,因为苏和在信中说,除夕前一日,苏坤到太子府里做客,日暮才归,原本这算不得什么,但年后苏坤多次明里暗里以各种理由接见了几个太子一党的朝臣,其用意已经十分的明显。伏玉不知道苍临在朝中还有没有别的关系,但他在苏坤身上绝对押了不少的筹码,苏坤在这种时候选择倾向了太子那边,对苍临的影响极大。更可怕的是,如果苏坤与太子的勾结都是在暗处,苍临仍以为苏坤站在自己这边,到最后苏坤将苍临的计划全盘托于太子,那对苍临来说,怕是落不下什么好结局。伏玉与苏坤此人有过接触,又从苏和这里了解了许多,此人最是谨慎,他又为何临阵倒戈倾向了太子,又或者,从一开始,他与苍临的接触,都是在太子的授意之下?那苍临的所有伪装与所有谋划是不是早就暴露在别人眼前?想想这个后果,伏玉便觉得不寒而栗。他对苍临当日的欺瞒或许心怀怨怼,但却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苍临落入险境。毕竟他们曾经朝夕相处,甚至生死与共,哪怕苍临对他的感情是伪装,可是他对苍临所有的一切,却都是真真切切的。虽然他刻意隐藏,虽然他从来不提苍临的名字,却不能让那些付出过的感情消失不见,因为那些过往毕竟是真实发生过的。伏玉将手里的信捏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定了定神,又翻了一页,看见苏和在信末说,除夕过后,太子往晋王府送了两个小倌,晋王居然欣然接受,贺鸿仪原本就对这个庶出的没什么出息的儿子没有期望,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原本是在暗中的一些传闻至此变成了人尽皆知的事实,晋王年近弱冠,却几次三番地拒绝了皇帝的赐婚,平日里不近女色,现在更是直接接了小倌进府,晋王好男风的传闻直接落实了。还有人传言,晋王早些年被软禁于南夏宫中,与南夏傀儡皇帝淳熙帝日久生情,淳熙帝驾崩之后他痛不欲生,封王之后不安正事,整日跑去南夏皇陵,监工淳熙帝陵寝的修造,这才是当今圣上对晋王不闻不问的缘由。如此情深义重放到民间传闻之中或许会成为一段佳话,但放在朝中就为人所不屑了,作为一个皇子,如此沉溺于儿女情长之中,又是上不得台面的断袖之癖,对象还是前朝的皇帝,这样的人不管是在贺鸿仪心中还是在满朝文武心中,只怕都丧失了争夺这个皇位的资格。苏和写信历来只阐述事实,极少表明自己的意见与看法。他知道伏玉关心什么,便叙述什么,却从来不提自己的观点。因为他清楚自己并不擅此道,相反在这些事上,伏玉却比他要通透的多,伏玉未必足够了解朝堂局势,却了解人心。所以他讲完了伏玉关心的所有,一封信也了了,伏玉盯着信末尾的落款久久地出神。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已故”南夏淳熙帝,伏玉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朝中居然会有这样的传闻,他又重新盯着那段话看了一会,一再地去理顺自己的思绪。他从先前苏和的只言片语中看得出来,苍临虽然并不怎么参与朝政,但却并不代表他不在意这个皇位,不然他也不会与苏坤联系,相反,伏玉一直觉得他是在有意示弱降低自己的威胁与存在,甚至有可能在暗中对太子与楚王之争加以推手,只有这两个人真的斗起来,他坐山观虎斗,才有最大的胜算。那这个传闻,也是他示弱的一个手段吗?伏玉相信,如若太子跟楚王听到这个传闻想必高兴的很,一个好男风注定不能传宗接代,又因此失去了父皇的期望的弟弟自然也没了什么威胁。可是,他也会因此失去贺鸿仪还有朝臣们的支持,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况且,就算是真的好男风,接几个小倌进府也可以理解,可是,又为何要去前朝皇陵表现出对前朝皇帝的念念不忘?就算贺鸿仪曾为南夏之臣,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命人继续为淳熙帝修建皇陵,并且率文武百官前去祭拜,但身为开国之君,前朝其实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就算他明着无法表现,苍临此举也势必会让他觉得难以接受。苍临不会不知道这件事,他既然要那个皇位,又为何偏偏要去这么做?苍临笑了起来,面色难得地柔和:“我要的酒菜都备下了吗?”“回殿下,都备好了,您进府之后已经派他们送进了您房里。”“那让他们都下去休息吧,不用留人伺候。”苍临看向管事,“你也回去休息吧,或者干脆去跟他们热闹热闹。至于我那边荀大人要过来,你知道他一向不循常理,由着他自在就是了。”荀成算是这晋王府的常客了,但几乎没有一次是从正门进来的,除了管事到没有几个人遇见过,管事早已经习惯,应声退下:“是,殿下。”苍临看着他走远,面上带着一点笑意,朝着自己房里走去。等他推开房门,温暖的气息扑了他满面,跟着就看见荀成正坐在桌前翘着腿,手里还举着一壶酒,他身旁坐着景逸、景峰二人,一见房门打开便站了起来。荀成兀自坐的安稳,朝着苍临举了举自己手里的酒壶:“晋王殿下府里倒是藏了不少好酒,我闻着味儿就寻来了。”苍临勾唇,将自己披风脱掉:“原本就是给你准备的。”他朝着剩下两人看了一眼,“坐就是了,哪有那么多客套。”荀成点头:“我说的吧,你们殿下孤家寡人一个,在这种日子也就只有我们能来陪他喝喝酒了,你们还这么多客套。”苍临看了荀成一眼:“跟你比起来,我可算不上什么孤家寡人。”荀成弯唇:“我发现你从江南回来之后,倒是多了不少底气。”他抬手指了指苍临的脸,“这脸上的笑都多了,也不再死气沉沉的了。”荀成撇了撇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早点把那小……没死的消息告诉你,我也省了不少的麻烦。”苍临看向荀成,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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