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室外传来烟花声,由远及近,一朵一朵的焰火盛开在天际,照亮夜空,引得人们惊叹连连。玻璃窗上反射出绚烂光彩,杨鸥躲在这些盛开的斑斓后。徐幻森叹了口气,老杨啊,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怎么一碰见感情上的事就闹不明白,完全一根筋呢?邢望海既然能够联系上你跟你解释来龙去脉,却故意杳无音讯,放任你蒙在鼓里,你好好想想,这代表什么?一定要我说破吗?可以做却不去做,和无法做被迫放弃,有很大区别啊。他不吭声,胸口已然涨得酸痛。老杨,徐幻森语重心长,我不是想打击你,我也希望你好,希望你能跟一个人好好在一起,看着你幸福,但很多事情,命中注定,不是你的,那就永远不是你的。他是那边的人,你是这边的人,你们之间有天堑,你跨不过去。他朝窗口望去,只瞥见焰火的余光。自己寂寥的倒影,被一簇簇欢声笑语淹没。我知道了,森子。还是谢谢你。他挂断电话,压住心底的失落,从兴奋的人群中找到苏敏敏。帮我确定一下,我哪一天没有戏,或者哪一天戏比较少,最好能在上午拍完。尽快,越快越好。苏敏敏一愣,老板,你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吗?杨鸥不想解释太多,你按照我说的去确定好,再帮我订张机票或者高铁票,我要回焱城一趟。杨鸥环顾一圈,压低声音补充道:机灵点儿,别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易导和须旭。苏敏敏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警觉地点了点头。135.徐幻森返回室内,齐情闻到他身上有烟味,还有淡淡的寒气。刚刚偷偷摸摸的跟谁讲电话?还要特地跑去露台。徐幻森手里还攥着打火机,很凉,比他被风吹过的指关节还凉。他没有回答问题,只说:元旦快乐。元旦快乐。齐情嘟哝。新的一年,有什么愿望?徐幻森挨着他坐下,将打火机掷在茶几上。齐情的视线随着打火机的抛物线移动,目不转睛,没想好,想实现的愿望......其实已经实现了。徐幻森默了一会儿,离齐情更近了些,轻声问他,那个愿望里,有我吗?齐情一怔,有些僵硬地转头,对上徐幻森的目光,心跳得厉害。有。一直有且只有你。徐幻森笑了,说:真好。齐情被这笑搅得一阵悸动。他盯着徐幻森,心忖,怎么会有这样一双眼,怎么会有这样一双唇,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让他喜欢得无以复加,超出想象。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去依靠他。彷佛心有灵犀,徐幻森撑开肩膀,接住他的倚靠。徐幻森的掌心摩挲在他侧脸,带着熟悉、迷惑人的温度。我现在又有新的愿望了。齐情闷声闷气。是什么?我希望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永远都不变。徐幻森很重地吸了一口气。屋里很静,只有他俩,任何动作和响动都会放大,变得无比清晰,以至于他们能够听见对方逐渐加快的心跳声。徐幻森很轻地又笑起来,低低说:如你所愿。136.手术成功后的第二天,邢望海就醒过来了。他卧在病床里,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叶岭。叶岭跑出去,惊喜地喊叶弥。叶弥眼含泪光,立在邢望海床头,问他疼吗,有哪里难受吗。邢望海目光有些迟滞,酝酿了许久,才虚弱地开口,问:齐情呢,他还好吗?叶弥一怔,不知该如何应答。叶岭在旁立刻应道,你专心养伤,他很好,比你好。邢望海这才放心地闭上眼,再次睡着了。第二次醒,是因为剧痛疼醒的。火烧火燎的疼,从背部传来,深入骨髓,彷佛吞了熔浆,在溶解肌肉和内脏。他没法生生挺过去,只好按床头的电铃。护士赶过来,见他目光溃散,满头大汗,只知道不停重复:给我打止痛针吧,快点。护士皱眉,每天只能打一针,你今天已经打过了。求求你。邢望海像只被包裹好的茧,动弹不得,只能靠嘴巴求救,再给我打一针吧,我太难受了......叶弥在隔壁,听见响动,立马进来,恰好看见他这副衰弱的乞求模样,顿时心如刀割。给他打吧,叶弥带着哭腔,抓住护士,让他好受点儿,请给他再打一针吗啡吧。护士面露难色。真的不行......他已经打得够多了,如果太依赖吗啡成瘾,以后戒断的话,就会很难。我不在乎!邢望海此时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妈妈疼让她帮帮我......封闭空间里充斥着令人无法忍耐的痛苦呻吟,还有一个母亲的绝望恳求。除了这些,病房里还有挥散不去的乙醚味,令人作呕的冰冷。凌晨三点的病房如同一所刑房,从里至外都受了重伤,无法复原。这时,邢望海忽然停止了嚎啕,他徐徐举起没有上石膏的那只胳膊,在半空中招了招手。这个举动,让所有人为之一愣。叶弥率先回神,知道邢望海有话要说。她靠近,轻声唤他,抓住他悬在空气里的手指,又热又湿,惨得瘆人。妈,我疼......再这样下去,还不如让我死吧。邢望海微弱却清晰地说。怎么了?护士看着邢望海面如死灰,有些焦急道。叶弥难堪地朝她笑了一下,他想死,他死了,那我也活不成了。137.元旦之后,徐幻森去了趟公司。满心期待的汽车综艺彻底付诸东流,但唐一曲承诺弥补一半损失,所以他还不至于亏得一塌糊涂。忙到快凌晨,接到杨鸥电话。杨鸥告诉他,自己回了焱城,想约他一见。徐幻森没有理由不见他。那你来我公司吧。杨鸥同意。两人有一段时间没有碰头,再次相见,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开场。徐幻森有一瞬间觉得,好像过去了许多时光,他们才走到这里。我想请你帮我。杨鸥坐在他对面,直接了当。徐幻森没有说话,他看着杨鸥,表情那样执着,一束灯光斜打在他的头顶,簇着他漂亮却疲惫的轮廓。徐幻森站起来,面向落地窗,眺望远处,街上车流稀少,只有静谧的城市灯火。你知道吗?你又在赌博。隔了好久,他才开腔。杨鸥的声音平直且无所畏惧,在来这边的路上,我看见了一所寺庙,以前从来没注意过,原来闹市里还藏着这么一处地方......徐幻森知道他说的是哪里,每年有不少善男信女会在迎财神那天去祭拜。在江的另一边,需要跨桥,才能抵达。杨鸥不信这些,自然没有关注。我突然很想进去,里面有很多很多的菩萨,奇形怪状,那里的和尚告诉我,这些都是罗汉,可以数罗汉卜测未来凶吉与命运。你知道,我本来不信这些的,在那一刻,突然又有点想相信.......我竟然真得开始数起来了,数到半截,我猛地清醒,我问自己,杨鸥,你在干什么......我是慌了,才开始找这种寄托,想靠着所谓命运来说服自己,到底是放弃还是坚持。其实,这不就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行为吗?你有仔细看过那些罗汉吗,几乎每一尊都面目狰狞,看着人间。他们被人们供奉,正是因为他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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