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是她刚刚对教授说,谢谢教授!裴霁给她回复的内容。宋迩微笑,又陷入好奇。系统读微信内容的时候,是连带昵称一起读的,比如沈知舟发给她的消息,就会有沈知舟说的前缀,但教授只有一个说,她的昵称无法读出来。宋迩想,是某个符号吗?她想不出来,就更加好奇。等眼睛复明,她就能亲眼看到了。宋迩对复明这件事充满期待。以前是想回到过去的生活里,现在是想去到能看得见裴霁的生活里去。她从对过去的留恋,变成了对未来的期待。她失明了,但也在朝前走。《长夜》的主题曲,她本来就想写,之前看好像没有合作的机会,于是决定等写了,直接当单曲出。她和裴霁很有缘,这是宋迩单方面认为的,裴霁不知道。她在接下《长夜》这部电影前,就见过裴霁。《长夜》的剧情是以一个舞蹈家喜欢上一名归国物理学家为线索展开的。那个年代,理想与爱情总是蒙尘,故事的结局很悲怆,也很美,是那种悲剧隽永后在人心中久久回荡的美。她一拿到剧本,就觉得这个故事里的物理学家很像那个人。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她是谁,她叫什么名字,她们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可她就是有种感觉,觉得很像很像。她对这部电影着了迷,倾尽全力地去演绎。后来在晚宴上,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了她的职业。二者间更像了。在拍摄的后半段,她的状态非常好,连姜导都感到震惊,说她进步神速,以后一定要多拍电影,不然太可惜了。但只有她知道,因为她心里将自己彻彻底底地代入了她所扮演的舞蹈家。她入戏很深,时常泪流不止,让沈知舟担心得偷偷联系心理医生。而最奇妙的地方是,一旦她想到裴霁,就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是宋迩,不是那位舞蹈家。裴霁是裴霁,也不是那位物理学家。她将二者分得很明白。这种戏里沉沦,戏外清醒的感觉,神奇得像是她童年时第一次触摸到音符,灵魂都为之震颤。她对裴霁充满好奇。裴霁对她充满吸引。她真希望裴霁可以知道这些,但她不想就这么干巴巴地叙述,她想在某一日,或是大雪漫天,或是梨花满园,她坐在教授身边,牵着她的手,用一种没什么了不起的语气告诉她:其实,我觊觎你,很久了。她可以看得见,也可以仍旧失明,但说完后,她想窝进教授的怀里,闻她身上像冰川一样冷清干净的气息,最好教授还能吻吻她的头发。但若是她们的缘分已经用尽了,教授始终都无法喜欢她。她就会将这些事永远埋葬,她会成为教授的一生中,一个始终都在,可靠又知分寸的朋友。周三那天,裴霁特意请了半天假,陪宋迩去见李胜柏。李胜柏的行程排得很紧,且多半无法推迟或取消。给宋迩做检查,也是从众多行程的间隙里挤出了一个小时。裴霁驾车,宋迩坐在副驶座上:李教授好忙,你很闲,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工作?我有。裴霁说。宋迩就哦了一声,表示并不太信。裴霁没有为自己辩解,她想到了什么,像是忍耐了一会儿,然而失败了,对宋迩说:下次,不要买这么多食材。这几天,裴霁天天在家里做饭,因为食材囤得太多,而丢掉很浪费。宋迩很乖,顺从地说:听教授的。裴霁不太相信,她看了看宋迩,发现宋迩的表情一点也不真诚,于是更加不信了,正想强调一遍,但想到这几天,每天宋迩都会表现得很有食欲,每次晚餐,她都心情特别好,裴霁又决定不强调了。如果宋迩开心,那就听她的。车子开到一条老街上,两侧的大樟树高高大大,树叶茂密相接,遮挡住了正午的太阳。路口是红灯,裴霁停下了车。外边有一群小学生排着队,叽叽喳喳地经过,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戴着一样的帽子,还有鲜红的红领巾,在人行道上连蹦带跳的走。有个男孩子特别调皮,揪了女生的辫子,于是一片惊呼,小男孩小女孩们笑嘻嘻地打闹起来,老师在边上大声地维持秩序。这画面无序且嘈杂。裴霁收回目光,交通灯转了绿灯,她启动汽车。是小朋友吗?宋迩问。小学生。裴霁说。宋迩像是对什么都感到好奇:他们放学了吗?有可能。裴霁说。宋迩就没再说话了。裴霁就以为这个话题过去了。不想,过了一会儿,宋迩突然说:我也想当小学生。裴霁有被她的古怪想法惊讶到,在她看来,小学课本都太浅了,完全没有坐在教室里学习的价值。放学了。宋迩又说。裴霁没有理她。宋迩也安静下来。过了大概五分钟,宋迩又说话了:你怎么还不来接我?放学都不来接我回家吗?那我要被其他小朋友嘲笑了。你真的不来接我回家吗?小朋友自己回家很危险,有被拐卖的可能。她越说越可怜,委屈又失落。裴霁有被吵到,忍无可忍,僵硬地说:滴滴,车子停在校门外,请宋迩小朋友迅速上车,不要说话。第25章接下去的一路,宋迩都没有说话, 非常安静。开始, 裴霁觉得非常好, 很清静,开车就应该安安静静的。可渐渐的, 她又有些不习惯了。边上的人系着安全带, 规规矩矩地坐好,手里握着折起来的导盲杖和帽子、墨镜、口罩,眼眸微微低垂着, 一个字都不说了。裴霁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严厉了, 不应该让她不要说话,这下把宋迩惹自闭了。结果到了目的地, 停下车, 宋迩又很开心地说:小朋友抵达医院了。说完就低头给自己戴眼镜戴帽子戴口罩。裴霁:她笑了一下,但其实她并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可就是心情突然阳光明媚。她绕到副驾驶室, 宋迩已经戴好了她的装备,乖乖坐着,等她给她开门,给她解安全带。裴霁倾身进去,按下安全带的扣子时,与宋迩靠得很近, 近到身体都几乎贴上了。等到安全带解开, 裴霁退到车外, 提醒她下车时,宋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有没有走侧门,人多的话,我很担心被认出来。我真的很红的。其实脸已经红透了,还好有口罩和墨镜严严实实地遮挡了起来。李胜柏在l大附院坐诊,裴霁在这里实习过,对这里很熟。她没有像病人一样从正门进,而是把车停到了一个常做医护人员出入的小侧门边上。这里的人很少。虽然宋迩在家里反复强调,一定要小心,不能让人看到她的脸,否则可能会被围困,就走不掉了,还很熟练地拿出了她的那些装备,说必须把脸挡起来,但裴霁还是觉得,宋迩和红一点也不搭边。裴霁是不关注娱乐圈,也从不会花时间去看娱乐新闻,但她也对大明星们的架势派头略有耳闻,宋迩没有任何地方是像那些传闻中的明星的。不过裴霁还是把车停到了人最少的地方,因为宋迩虽然不像明星,但失明的人往往害怕人群,尤其是宋迩失明不久,她还没有那么适应,人多的话,或多或少,都会使她害怕。人不多,我们从这个门进,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