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度假村的烤串摊味道很不错,传说中的俄罗斯大肉串要用刀切才能吃。自酿的啤酒也好喝,已经入秋,喝点儿冰啤酒也是真的提神醒脑,刺激。陆河说:你很喜欢吃烤串?喜欢。怎么能说是喜欢呢?简直就是欲罢不能。我告诉陆河:以前跟同事一起合租,小区外面就有烧烤摊,晚上加班回去,几个人坐那儿吃一顿,顺便吐槽一下我下意识想说吐槽一下傻逼领导,但还好及时刹了车。吐槽一下,加班还没有加班费这个悲惨现状。我说,不过现在好了,咱们公司还是很人性化的,加班不仅按小时给加班费,还有加班餐,半夜回家打车也给报销。陆河笑着点头,然后说:但,能不加班,还是不想加班。那当然了,早早下班回家当个肥宅,多快乐。他大概是被我这朴实无华的业余生活打动了,笑得那叫一个开心。不过我真的挺长时间没吃过烤串了。说这话的时候,我仿佛是看尽了千帆水面过、看透了人生来与往的老大爷,道不尽的怅然在脑瓜子顶上打着转。陆河问我:因为这段时间没加班?他还真挺逗。不是,我说,因为搬家了。我对陆河说:我这人吧,不愿意一个人吃饭。以前跟同事合租,后来房子到期,同事也换了工作,我们就分开各自租房去了,这下了班没人一起吃饭,我就每天要么自己泡面,要么在楼下小店买点什么打包。我冲他微微一挑眉:沙县小吃,你值得拥有。陆河再一次因为我笑出了声。我没吃过沙县小吃。他问,沙县,在哪?这回轮到我被他逗笑了。不知道,但沙县小吃全国各地都有。我有点儿惊讶,不过话说回来,不应该啊。什么不应该?我以为你是很会吃的人,毕竟公司附近那么不起眼的小米粉店都能找到,竟然没吃过沙县小吃?我给他介绍:我最爱沙县小吃的香拌馄饨,一绝!香拌馄饨?有多绝?就是非常绝,我说,不过这两年涨价了,以前八块钱一份,现在加几根菜叶子就要十几块了。陆河笑:物价上涨。这长得就有点儿离谱。你因为它的离谱,拒绝再吃它了?那倒是没有。我吃了一口肉串,毕竟我这个人,没什么原则的。说完,我跟陆河都笑了。我发现,跟陆河聊天真的蛮开心,什么都可以聊,不用像和其他领导那样,说一句话之前要先琢磨好半天,必须反复斟酌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哪些话在哪些场合能说在哪些场合又不能说。挺累的。陆河。我说,改天我请你吃香拌馄饨吧,还可以加一份老鸭汤。我请你,陆河说,不能总让你请客。这话说的,我之前连续吃了那么多天他做的菜。想到这个,我突然好奇起来。用刀尖戳了戳那香喷喷的大肉块,再抬头的时候,问他:我能不能八卦一下?你说。你追人成功了啊?陆河明显一愣,我赶紧解释:没事儿没事儿,我就随便八卦一下,你不想说没关系。我理解,领导么,恋情都要保密的,就跟那些明星似的,我懂,我都懂。不是,我没懂你的意思。行吧,装傻呢。既然装傻,那就是不想说,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啊,没懂就算了,我就随便问问。我琢磨着,转移话题吧。结果,他似乎不太想转移。陆河问我:我追谁了?他这个人啊,我本来都打算把八卦之魂拦腰斩断了,他却非得问,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我说:就之前你练厨艺,不是为了追人?他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被我说中了,不知道怎么回应了。男人啊男人,都说了别问了,这不是给自己找尴尬么。放心放心,我给你保密。好。陆河发完呆,抬手扶了扶眼镜,说好了,帮我保密。我除了点头还能怎么样?那你们现在是已经在一起了?还没。陆河说,那个人不太好追。我没追过姑娘,不太懂。我抬手,朝着老板打了响指,又要了两杯扎啤,不过都说追姑娘路漫漫其修远兮,你条件这么好,人又真诚,别急,慢慢来,就算是天仙都会被你打动的。他点头笑,对我的彩虹屁似乎很满意。我就说,要是我愿意讨好领导,上位是分分钟的事儿,只不过我这人太懒,连吹捧领导都不愿意。对了,陆河说,说说你吧,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这个问题我从十三岁就开始琢磨,这么多年了,那些各大论坛票选出来的gay圈天菜我都喜欢,但只是那种对着照片流流口水的肤浅的喜欢,要真走心的话,我也不知道。陆河这么一问,把我问倒了。怎么?陆河笑着看我,这道题这么难答吗?难,比我高考时物理最后一道大题还难。我说,喜欢这种事情太唯心了,而我这人呢,又不定心,今天喜欢这样的,明天喜欢那样的,不好说。我说完,抬头看他,发现陆河在盯着我,眼神有点儿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怪。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怎么了?我问。没事儿。他笑了,就是没遇到真正喜欢的。陆河的手指轻轻蹭着扎啤杯的玻璃把手,他对我说:等遇到了那个人,你就定心了。第21章事实上,我们这些在现代社会中忙得晕头转向的年轻人,在很多时候已经没有恋爱的心思了,尤其是生活在一线城市的外地青年,我们每天想的是什么呢?不是我出门右转能遇见下一任恋人还是上一任男友,也不是我乘公交车还是坐地铁会有新桃花。我们每天想的是我靠,又要交房租了。或者操,上个月的报销为什么还没发?小时候不懂疲于奔命的意思,长大了,身处其中了,不敢多想了,因为想多了会忍不住为自己感到悲哀。可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悲哀,广大贫穷的年轻人都正经历着这样的悲哀。当然了,有些人可能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可以算是悲哀,甚至会志气满满地乐在其中,那大概真的正年轻且有干劲,对一切都充满了热情,因为我以前也是这样的。刚工作那两年,甚至觉得加班很快乐,因为就算不加班也只是在家里躺着无聊,还不如去公司做点儿有意义的事儿。可是后来开始明白,能安安稳稳毫无顾虑地在家躺一会儿是何等的美事。二十出头那些年,谁不是士气高昂,对明天充满期待啊,可是晃荡了十年,士气一点点被磨没了,我三十岁,依旧漂着。在这座城市里,我确实不是最辛苦的,我的工资不算是最低收入那一批,有什么聚会我也能毫不犹豫地掏钱参加,可心境上,还是觉得累。三十岁了,没有根似的。我深知自己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在这座城市扎根,我手里握着的资本不足以支撑我拿下这里的户口、买下这里的房子、拥有这里的爱情。在想什么?陆河问我。他说话的时候我才突然回魂,发现我竟然又走神了。我说:太难了。什么?遇到合适的人太难了。陆河看着我,,喝了一口啤酒,然后说:舒望,你觉得遇到合适的人难,还是遇到喜欢的人难?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