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年,像你这种无儿无女还没老婆的老光棍,那地方就是你们的归宿!赶紧的吧,联系个好点的,我就不跟着你操心了。楚毅被他妈的话直接给逗笑了,无奈地看着楚母: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至于吧。怎么不至于!?非常至于!过个几十年,像你们这种老光棍,要么去养老院,要么就得拖累国家,等着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国家得给你们这种人编号,光棍一号,光棍二号,等编到你这儿,指不定都光棍几万号了!国家给你们都关到光棍所里头了,就跟坐监狱似的,统一管理,你以为多好呢。楚毅眉眼淡漠,像是没怎么听进去,楚母看在眼里,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我就不明白了,人小陈哪里不好,处也处这么久了,去民政局领张证是能要你命啊,别跟我扯什么没感觉,我对你爸当年倒是有感觉,你看你妈现在过得咋样。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响着,楚母抬头看了一眼,18:37,像有一种无形的征兆,她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一件事。这些年,她也时常在想,做人还是不能太过争强好胜,事事都追求完美的,那不是人,那是天生的自虐狂。你以前不是也处了个小对象嘛,那时候我可没逼你,早知道你现在拧巴成这样,当年我就楚母还想滔滔不绝往下说,楚毅打断她:你几点回去?我一会儿就走。楚母看着自己的儿子,犹犹豫豫地开口,你那个小对象还在北市吗?楚母现在的想法何其简单,甭管是不是外地人,念没念过大学,只要他儿子喜欢就行。楚毅嚼着一块竹笋,有点食之无味,抿抿嘴撂下筷子,跟他妈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楚母的脸冷却了下来:用不着你送,我自己坐车回去。她挎上自己的小包,临走时,嘴巴里还在喋喋不休,迟早要被你们老楚家的人给气死,谁让我命不好呢,到哪儿都惹人嫌楚母一走,屋子里登时安静下来,楚毅卷起袖子,把桌上的碗筷堆放到水槽里,拧开水龙头,愣了几秒,又给拧上了。他套上外套,拿着车钥匙出门。下楼那会儿,他妈还没走,就在楼底下站着,跟一个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在说话。楚母见了他,扭头就问:你去哪儿?出去有点事。楚母叮嘱他开车小心,转回头跟那妇女说:那就是我儿子,一表人才吧,都三十多了,还没对象呢。中年女人向来热衷于聊八卦,那妇女感兴趣道:不应该呀,做什么工作的?医生啊,在省人医上班,挑得要死,不知道给他介绍多少个了。楚毅鬼使神差地开去了林小松的住处,没敲门,就在车库门口站了站,摸出打火机和香烟,点着了烟。楼道里黑魆魆的漫不见光,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自上而下岌岌靠近,声控灯也依次亮了起来。楚毅停住了脚,朝那人瞟了一眼,那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捧着一大摞压扁了的纸箱盒子经过他,看样子是要往车库里运,好留着以后卖废品。中年男人觉着楚毅眼生,不自禁地多看了两眼,等他归置完废品从车库出来,楚毅还站在楼道里,没怎么挪步。你找谁啊?中年男人上下打量着楚毅,见他面相斯文不像是坏人,想了想,又问,是不是来找那个单身爸爸的,就身边带着个丫头,个儿不高的那个?楚毅弹了弹烟灰,极淡地嗯了声。中年男人以一种惋惜的口吻说:他很早之前就搬走了。搬去哪儿呢?这我就没问了。中年男人挠了几下鼻子上的痒痒,瓮声瓮气道,他是外地人,可能回老家了吧,之前听他提过孩子要上学的事儿。楼上再次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两人同时抬头,是一个穿着臃肿睡衣的卷发女人。那女的看见房东,尖着嗓子劈头盖脸道:让你把垃圾带下去,我澡都洗完了,垃圾还搁那儿扔着。发现楚毅,那女的又问:你刚跟谁在说话?房东看了眼楚毅,跟那女人说:他是来找人的,就之前租咱们车库那男的,身边还跟了个小姑娘的。我记得,就那个个儿不高的男人。女人拎着垃圾走出了楼道,拖鞋蹭着水泥地面,发出令人烦躁的声响。房东目送着他老婆走出去,继续对楚毅说:我这车库租他大半年了,每月就一千,这地段找不着比我这儿更便宜了的。女人扔完垃圾回来,顺嘴接道:人不是嫌贵,是嫌这儿太挤了,我上回听他说,他要换个一居室住。那当爸的也不容易,白天要上班,就把孩子一个人锁家里。女人停下脚步,打量着楚毅,你是他什么人啊?楚毅眼色晦暗:我是他朋友,你知道他搬那儿去了吗?女人回:这我就不知道了,他没说。谢谢。楚毅咬着烟走出了楼道。单元楼门口几米远的地方有个绿皮垃圾桶,他走过去对着桶沿捻灭了烟,随手丢进去。他没有着急回去,一个人在车里坐了会儿,闭着眼,思维放空,它却逐渐清晰洞明,比任何语言都要精准。音箱里循环播放的是一首过耳数遍的歌,他最喜欢的m83乐队,歌名是《wait》:send your dreams/where nobody hides/give your tears/to the tide-林小松凑在水池子边,用肥皂搓一些沫儿,把孩子贴身穿的秋衣秋裤给洗了,洗好漂干净,踩上小板凳晾到了阳台的晾衣杆上。乐乐倚在旁边的门框上看着她爸爸。乖乖,你在看什么呀?乐乐仰着脑袋:你上回说帮我问老师,老师怎么还没给我打电话啊?林小松捡起地上的红色洗衣盆,放到水龙头下过了遍水,冲去最后一层沫儿,老师已经跟爸爸打过电话了,老师夸你是个乖宝宝,再等长大一点,我们乐乐就可以去上学了。家里有饭吗?楚毅边换鞋边问。楚母捂着胸口站起来:没老婆你还想吃饭,谁给你做饭?连连叹了两声气,我迟早有一天要被你气死。楚毅没吭气,脱了外套扔到沙发上,打算去厨房随便炒两个菜。一般晚上他就一菜一汤,实在不高兴做,就去楼下的面馆里点碗面。没老婆孩子就这一点好,吃什么都好凑和。饭给你煮了,菜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你随便热一热吃吧。楚母看着儿子的背影说。声音里犹带一丝无可奈何。楚毅走回餐厅,把桌上的那两个玻璃饭盒拿到了厨房,放到微波炉里各自热了两分钟。短短的几分钟空当,他妈的嘴也没闲着,嘚啵嘚啵一顿絮叨。等到菜热好了,楚毅盛饭坐到餐桌上吃,楚母干脆拉开椅子坐到了儿子旁边,开诚布公地问:你跟妈说说,你到底怎么打算的?楚毅明知故问:打算什么?楚母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捂着胸口又是一顿轻抚,我问你,你养老院联系好了没?很快的,四十年,用不着四十年,像你这种无儿无女还没老婆的老光棍,那地方就是你们的归宿!赶紧的吧,联系个好点的,我就不跟着你操心了。楚毅被他妈的话直接给逗笑了,无奈地看着楚母: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至于吧。怎么不至于!?非常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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