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林小松弯下身把孩子抱进了怀,这下子说话就有些不便。我到了。林小松站住脚,挑下巴指一指左手边的这栋老房子,我就住儿。男人依依不舍地道别:那,再见。再见。林小松说。回到家关上门,林小松给周玥发过去微信,[姐,那人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人家怎么想。]周玥直接语音拨了过来:小梁刚给我发了消息,他也很满意你,你俩先处处看,看看性格合不合得来。林小松不知如何开口,怕自己心思多了让周玥误会,毕竟小梁跟她是一个镇上的,多少沾点亲带点故。隔着手机,王平川突然插了一嘴:你就没问问他想不想早点定下来啊,松松这边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孩子着急上户口呢。平川哥,我不急。林小松口是心非。噢,对,把这茬儿给忘了。周玥后知后觉道,松松啊,回头我帮你问问,这事得我去问,你问不合适。林小松总算有了点盼头,抚着心脏惶惶然道:没事没事,我不急的。周玥完完全全站到了孩子的立场上去:怎么能不急呢,乐乐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了,孩子的事就是天大的事。林小松道谢:姐,那就麻烦你了。第28章 (一)陈嘉泽近来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整个神外科就没有不认识他的,往往是人还没走到办公室,这边就已经有人来通风报信:嫂子来了。某天赵瑞有事过来,碰巧就遇上一回,他冲人颔首笑笑,一只手递过去,阴阳怪气的,装得还挺像个绅士:这就是陈先生吧,久仰久仰,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样的事遇多了,赵瑞后来自个儿慢慢领悟出了个中真谛:楚毅这小子吃软不吃硬,跟他搞欲擒故纵那套没用,就得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分昼夜黏着,顾旭阳打一开始战略就错了。这天陈嘉泽早早地过来等男人下班,楚毅没在,一位大夫告知情况:楚老师去病房了。那我等他一会儿。陈嘉泽耐心坐着,摸出手机来玩,后来实在无聊,看看办公桌觉得太凌乱,于是顺手帮忙收拾。贤惠以外,还有点宣示主权的意味。有一位女大夫见了,笑说:收拾了也没用,他们不讲究的,过几天还是一团乱。陈嘉泽抬头笑了笑,手上没闲着,没认识他之前,我还以为当医生的都有洁癖,起码自己的东西都是整整齐齐的。女大夫说:有什么洁癖啊,也就洗手勤了点。楚毅碰巧进来,女大夫见着他,眉眼一挑:楚老师,喏,贤惠啊。楚毅会过意,漫不经意地朝陈嘉泽看了眼,没吭声,跟他带的一个规培生交代了明天的手术事宜,一切忙妥,他才腾出空问陈嘉泽:今天怎么这么早?哦。陈嘉泽站了起身,眼睛直勾勾的,带点羞,我们单位最近搞红歌活动,他们这会儿在练歌,我就提早走了。楚毅低了头,把手上那团半干半湿的擦手纸丢进垃圾桶:我还得忙一会儿,你想想晚上去哪儿吃。陈嘉泽给他让了位置,挪到旁边站着。楚毅对于整洁异常的办公桌没做任何评价,坐到自己座位上,开始补白天落下的病程记录。陈嘉泽站了会儿,有些无所事事,左右看看,见大家都在忙,更觉自己突兀,早知道今天不过来了。他正惆怅着,前桌的老张忽然挑过头来问:你俩平时约会都上哪儿吃啊?楚毅继续敲他的病程,没抬头,表情一如既往敷衍冷淡:随便吃,你有什么好推荐啊?我能有什么推荐啊,我连个对象都没有。刚才那位女大夫加入进他们的谈话:恒隆饭店你们去过没,那里的小龙虾不错,一盘二十只,八百块钱,稍微贵了点,不过味道还行,这时节吃小龙虾正好。老张接过话:我知道那饭店,上回东瑞制药搞得那啥脑梗讲座,就在那儿弄的,讲真啊,除了摆盘精致点,味道真一般般。女大夫不以为然:你口味猎奇,不懂欣赏。楚毅停下手上的活儿,想了想,抬头问陈嘉泽:小龙虾吃吗?好啊。陈嘉泽来者不拒,也算缓了适才无所事事的尴尬。老张摸摸下巴想起了什么,看着楚毅,我好像有点印象,你是不是有一朋友在那儿上班啊。楚毅键盘一推,靠到椅子上,某个瘦小身影在他脑海里一晃而过,他抬眸,神色淡淡,没印象了。难不成我记错了?老张自我怀疑,然后摆摆手,算了算了,无关紧要的人。楚毅眉心微蹙,只一秒的功夫,转瞬恢复如常。下了班,楚毅直接开车过去。饭店一层是平时吃饭的地方,不需提前预订,再往上几层有宾馆、宴客厅,最顶楼是游泳池和健身馆,上次楚毅他们那个学术会议就是开在四楼的寒梅厅。服务员领他们到最里面的四人桌入座,递上菜单,楚毅对吃不讲究,向来都是随着陈嘉泽的口味。他喝着水低头摆弄手机,忽听见旁边有人喊小林师傅,紧接着就有一道高分贝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这会儿忙,经理让我出来帮帮忙。楚毅抬头望过去,只能瞧见一个大致的侧面轮廓矮个儿男人跟那服务生交耳说了几句话,然后便走开了。林小松弯腰捶打了几下酸麻的腿,本该六点钟下班的他,临时接到通知再加三小时班,他连忙给王平川打去电话,拜托他把乐乐接到他家去。有了孩子以后,时间就再不是自己的了,上班总惦记着家里的娃有没有冻着饿着。跟小梁的恋爱并无任何实质性进展,一方面周玥替他打听出了人家的意思: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另一方面是他自己的问题他太急功近利了,拿婚姻去换户口这件事本身就是大错特错。因为目的不纯而愧疚,他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小梁。想这想那迷迷糊糊,直到走路撞了人,餐盘里的汤汁洒了对方一身,林小松方才从莽撞中抽回神。先生,对不起对不起。他急急忙忙地抽来几张纸作势就要上手擦。客人摆手拒绝,拧着眉拂了拂前襟的红黄色汤汁,嘴上没说一句刻薄的话,只看着林小松,似乎在等着他的下文。事已至此,林小松知道这回惹上大麻烦了,他哆哆嗦嗦地说:先生,对不起,我我走路没注意。经理这时候走了过去,开门见山问:怎么回事?林小松恐惧难安,愁苦着一张脸,如实道:我把客人的衣服弄脏了。经理看了看面前的客人,点头哈腰赔着笑:真是抱歉,先生,我带您先去清洗一下吧。不用了,我着急回去。客人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林小松最怕旁人跟他提钱,穷怕了,账户上的钱每一分他都不愿动。没人管他要,他绝不开口提。经理看他傻杵着没表示,急了:愣着干嘛,客人等你的话呢。林小松抠着工作服的边儿,死死地揪着,您留个地址,我把衣服干洗好了给您送过去。客人似乎还挺通情达理,叹了口气,声音颇为无奈:要是件普通衣服也就算了,可我这衣服统共就穿了三回。说着拉出一截给经理看,你看这泼的,洗再干净我这心里都不得劲儿。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这件衣服多少钱,我们赔给您。经理毕恭毕敬道。客人一再表示他不是讹钱,奈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