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节

  但他没有这样做。不知缘由地,他不想在精灵王面前伪装,不想欺骗他。哪怕戴上面具更加轻松,假笑同呼吸一样自然。“我不会动心,婚姻契约无法解除,但永远不会完满。”褐色双眼终于出现波动,但非云婓预料的任何一种。精灵王没有后退,反而靠得更近,气息拂过云婓耳畔,发丝垂落,金墨纠缠。“我是光精灵。”白皙的手扣住云婓的手指,牵引着他,掌心覆上光滑的衣料,感受同样平稳的心跳。“光精灵的特质,我们很相似。您的拒绝并不成立,我不会接受。”精灵王坦诚道。云婓低下头,黑发遮挡前额,也遮去他的目光“我需要想一想。”事情很棘手,比想象中更加棘手。他看不透精灵王,光明的灵魂,冷漠的情感,坦诚到令人吃惊,拒绝竟然成为难题。“好。”精灵王放开云婓,主动退后。他不确定云婓是否发现,他们两人极其相似。不是外表,而是一种灵魂的共鸣。这种共鸣深深吸引着他,让他想要靠近,牢牢握在手里。精灵的生命无比漫长,他会耐心等待。但他不接收拒绝。任性,霸道,甚至带着疯狂。这是光精灵的本质,从诞生的最初就已注定,烙印在灵魂深处,永远无法改变。第149章连续三天的庆典告一段落,大街小巷不再人山人海日夜喧闹。酒馆中仍旧座无虚席,乐声欢闹,舞娘在高台上旋转,却不再人满为患。夜色笼罩下,路灯逐次点亮。巡逻骑士举着火把走过,新开业的商铺鳞次栉比,城内繁华更胜往昔。许多商队驻扎到城内,城民对此津津乐道。畅谈的热情过后,很快恢复往日生活,宣告城中的庆典拉下帷幕。雪松古堡二层,树人管家手持烛台,漫步穿过走廊。他的影子在墙上拉长,伴生藤贴近墙围,数条蔓枝攀援向上,熟练地伪装成装饰花纹,同建筑浑然一体。一根细长的蔓枝从穹顶垂落,叶片舒展,鳞刺服帖,叶脉频闪绿光,同烛光交相辉映,晕绕层层光晕,驱散夜的黑暗。脚步声极为规律,沿着走廊持续向前。一阵凉风吹过,熄灭蜡烛的火焰。布鲁没有停顿,继续在黑暗中行走。白烟缥缈,萦绕在树人周围,溢散一股独特的味道,源于制作蜡烛的油脂,独一无二,仅在雪松领能够找到。古怪的声响从身后传来,红光稍纵即逝。布鲁慢下脚步,细听片刻,转身来到藏书室外,抬手敲响房门。连续三下,停顿片刻又是三下。伴随着门轴的吱嘎声,藏书室的门从内部开启,出现在门后的不是树人,而是满脸激动的使魔。他的身躯前弯,抑制不住兴奋,手指不断弹动,略显神经质。见到树人管家,使魔的情绪愈发激动,不需要对方开口询问,手指室内的红光,高声道:“血图腾又亮了,我受到同族召唤!”布鲁没出声,看向使魔身后的四名树人。他们正站在红光边缘,限制血图腾的力量,不使其流出藏书室被外人察觉。地面散落数本硬壳书,三本翻开,书页向下。书皮覆盖几张羊皮卷,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仅能从材质推断,成文的时间相当久远,至少有几百年。“布鲁,你来了。”红光开始减弱,安德四人终于能抽出手来。布鲁迈步走入室内,发现使魔脖颈和四肢牵连引线,线的另一端没入光中,非外力能够断绝。血图腾烙印在地板上,图腾中央投射一道幻影,大概是力量不济,幻影时而发生扭曲,唯独声音始终清晰。“我是使魔族长,寻求西部王国主宰的庇护。作为交换,我们全族将献出忠诚,发誓效忠国王陛下,毕生服务于他。”“使魔的誓言并不牢靠,不值得采信。”安德冷声道。“我们愿意签订契约,以灵魂发誓,成为国王陛下的耳目,任凭驱使。”使魔族长言之凿凿,态度恳切,希望能说服几名树人,允许他见到云婓。“主人在休息,我会将事情如实禀报。”布鲁走到近前,放下熄灭的烛台,打量着红光中的使魔,“是否要见你,主人会亲自决定。”“万分感谢!”使魔族长不敢要求更多。树人愿意帮忙传话,目的已经达到。他向皮洛招手,摊开掌心,一枚古怪的图案浮现在光中,转瞬印入对方掌中。“血图腾不会熄灭,这是我们的第一份诚意,希望国王陛下能够喜欢。”话音逐渐减弱,直至再不可闻。投射的幻像隐没在光中,红光向内收拢,铺开在地面的图腾没有消失,而是同皮洛建立联系。手中的图案是钥匙,以使魔的血液催动,可以唤唤醒图腾,随时随地召唤使魔族群。只要云婓需要,他们能够借助图腾的力量跨越租隔,将消息送出灰雾沼泽。“天明之后,精灵王和鲛人公主都将启程,矮人和半兽人也将陆续出发。主人会很忙,今夜不要去打扰。”布鲁道出接下来的安排,同安德四人达成一致,必须让云婓多休息。至于使魔寻求庇护的事情,可以暂时延后。皮洛没有任何异议。他主动收拢起书籍,熟练地摆回到书架上。偶尔翻过手掌,盯着蕴含能量的钥匙,咧嘴发出笑声。想到举族要来投靠,他又心生忐忑,甚至有些怨怼不满。三头魔龙彼此争锋,事情不是秘密,早在城内传开,几乎是人尽皆知。他的对手不是两个,而是数百名同族。想到自己的立场,使魔握紧手指。同族的情谊全是虚话,谁敢碰他的饭碗,他一定让对方好看!凭借他身上的契约,以及这段时日积累的经验,大不了撸起袖子开卷,卷也能卷死他们!对于藏书室内的变化,云婓暂不知晓。精灵王的态度使他不安,勉强入睡,却睡得并不安稳。梦境接踵而至,光怪陆离的画面闪过脑海,既有被系统控制的麻木,也有挣脱束缚获取新生的畅快。熟悉的画面很快消失,黑暗突然降临。梦境发生扭曲,画面破碎,影像狰狞犹如嚎哭的厉鬼,冷寂和阴森铺天盖地,似要将他吞没。云婓试图挣脱,四肢却像灌了铅,异常沉重,无法移动分毫。黑暗笼罩视野,光芒彻底消失,四周一片寂静。空旷中传来回声,脚下塌落,没有任何着力点,他开始飞速下坠。恐怖的深渊张开巨口,嶙峋怪石突出岩壁,交错的石锥锋利如刀,能轻易穿透他的身体,将他悬挂在半空,当场四分五裂。猩红的血海在悬崖下咆哮,地狱近在咫尺。血海掀起狂涛,血色触手缠绕住他的脚踝,用力向下拖拽,直至落入无底深渊。千钧一发之际,室内爆开大片白光。光带盘旋向上,狂风平地而起,床幔在风中翻飞,裂帛声持续不断。碎裂的布料随风旋转,短暂停滞在半空,风过后缓慢飘落,堆积在地面,覆盖床柱外围。梦中的深渊被光侵蚀,血海中传来嘶吼,声音尖锐刺耳,很快变得虚弱,同梦境一起消失。光带下沉,云婓猛地睁开双眼,望向破碎的帐顶,额头覆上一层冷汗。汗水向下流淌,浸湿他的脖颈。发尾粘在脸上,他竟感觉不到痒。梦中的一切过于真实,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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