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爱情这事儿还是因人而异,他自己不爱了,但总归有人正在经历着甜蜜的爱情。这不是什么坏事。蒋息上楼的时候,隔壁的门已经关上,之前被塑料裹着的防盗门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门口也放上了一块深灰色的地垫。看起来是真的有人住进来了。蒋息想起秦颂说的,裴崇远想知道他住哪儿,又想起那家伙念叨着的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非得不可的月,他在裴崇远心里没那么重要,只是看着隔壁有了人,还是叹了口气。但这样也好,蒋息觉得这样再好不过,裴崇远千万别来搅和他平静的生活,虽然没意义,但他还是想多活几年。蒋息天黑之后才去店里,秦颂忙活着招待客人,小文拘谨地靠边站着,像个罚站的小学生。怎么了这是?蒋息把大衣挂好,扫了一眼还挂在那里的围巾。秦颂刚到楼上送完酒回来,跟蒋息说:等你面试呢。蒋息笑:这不是你的活儿吗?他信不过我。秦颂说,你俩聊吧,我快忙死了。蒋息让小文坐下,看着这男孩通红着一张脸,结结巴巴地跟他问好,忍不住就想笑。问了年龄,问了来历,说好了试用期三个月,以及这段时间的工资和转正工资。小文连连点头,紧张得额头都是汗。蒋息让他以后有事儿找秦颂就行,住宿问题也找秦颂。秦颂咧着嘴看着他们笑,等蒋息安排好一切,开始告诉小文应该做什么。有了小文,蒋息更闲了。他坐在吧台看着他们忙活。蠢不蠢?他想起秦颂的问题。人十几二十岁的时候,都难免为了一场喜欢头脑发热,这不蠢。不蠢吗?蒋息想起自己的那几年。十九,二十。那几年,裴崇远教会了他如何快速成为一个冷漠的刀子一样的大人。这一晚,蒋息在店里待到十点多才走,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他走出电梯,扫了一眼隔壁的那户人家。一梯两户的房子,以后难免会碰到,蒋息只祈祷隔壁住个安静点的人,别太吵闹。他掏出钥匙,开门,最后一下还没拧开,隔壁的门先开了。晚上好。蒋息听见声音,立刻皱起了眉。他扭头看过去,裴崇远穿着家居服站在那里,那身家居服还是当年两人一模一样的那套。裴崇远看着他坦然地笑:意外吗?蒋息没理,开门就进了屋。裴崇远早就料到他会是这样,丝毫没有受挫的感觉,当人对一件事完全不抱期望的时候,任何可能都没法让他灰心。蒋息进屋之后站在门口死死地咬着牙,满脑子都是秦颂说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尾巴过来蹭他,他低头看着它。没一会儿,门被敲响了。蒋息原本不打算理会,可想了想,还是开门了。裴崇远,你怎么知道我住哪?裴崇远一脸坦荡地说:看着你进小区,看着你停车,看着你开了楼门走进来,然后在楼下等着,看哪家的灯亮起来。跟踪啊?蒋息说,挺无耻的。对,挺无耻的。裴崇远说,我对你无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最后一次,没办法,但以后不会了,以后都是真心实意坦坦荡荡。他把手里端着的一盘饺子放到蒋息手里:今天立冬,吃饺子。说完,裴崇远转身回了自己家。第51章 重塑裴崇远送来的饺子还冒着热气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煮的。可能煮了好一会儿了,也可能刚煮好。蒋息站在那里,直到尾巴扑上来差点儿打翻了那盘饺子,他才赶紧退回屋里。饺子一共22个,煮得很好,没有一个破了皮。蒋息把盘子放在茶几上,看着这盘饺子没动,抽起了烟。他一直都不喜欢吃饺子,但跟裴崇远在一起之后,一年总有那么几次被按着必须吃几个。这就像是一种仪式,蒋息觉得可有可无,裴崇远觉得必不可少。一根烟抽完,饺子凉了一半。他起身去洗手,回来的时候看见尾巴两只前脚搭在茶几上,眼巴巴地看着那盘饺子,想吃却又不敢轻举妄动。蒋息笑了笑,揉了一下它的脑袋。不是给你吃的。蒋息用手拿起一个饺子,想了半天,没吃。他端着盘子去了厨房,在垃圾桶旁边站了好久,久到端着盘子的手有些发酸。浪费粮食不好。饺子是无辜的。他叹了口气,把那盘饺子放在台子上,一手拄着料理台的边缘,一手捏着饺子,一个一个都吃完了。猪肉香菇。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不喜欢,但是很熟悉。无论什么馅儿的饺子蒋息都不爱吃,于是每年就都随着裴崇远的口味来,裴崇远喜欢这个。一个接着一个送进嘴里,蒋息吃得很慢,脑袋放空,什么都不去想。等到回过神,盘子空了,眼前的白色盘子上印着一串英文:nice to meet you.nice to meet you.当年英文课本第一课。很高兴认识你。蒋息垂眼看着这一串英文,觉得有什么哽在嗓子眼,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他刷了盘子,放在一边,接了杯水,一口气喝了下去。很高兴认识你。哪里值得高兴?吃完饺子,蒋息没直接睡觉,胃里不舒服。他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尾巴趴在他腿上打瞌睡。《开罗紫玫瑰》,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看了多少遍,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凡没事想看电影,总是会打开这一部。这部电影跟着他,或者说,他仿佛沿着电影的进程用不同的方式走了一趟。荧幕中的汤姆因为被塞西莉亚对电影的痴迷而吸引,从虚幻的世界里走出来,想要和她一起感受自由感受真实的世界。而他,因为痴迷裴崇远,被那个人拉进了一个虚幻的世界,感受并不真实的爱与幸福。故事的最后,塞西莉亚终于认清了现实与虚幻,而他也终于从虚幻的幸福假象中回到了冷硬的世界。我似乎找到了我所追求的幸福。荧幕上那个男人还在唱。唱得根本就是塞西莉亚爱情的挽歌。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今晚的这盘水饺是真,七年前那盘是假。蒋息已经能够分辨了。半夜两点,蒋息关掉电视,给沙发上的尾巴盖了条小毯子,自己进屋睡觉去了。他闭上眼之前想的是:可能今晚的这盘也是假的,隔壁住着的根本不是他。第二天一早,八点刚过,蒋息家的门被敲响了。他刚拿出前几天新买的咖啡豆,听见敲门声犹豫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活儿去开门了。裴崇远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昨晚的饺子吃了吗?扔了。蒋息说。裴崇远毫不在意地笑笑,把手上的保温饭盒递给了他:我要出门了,你好好吃饭。蒋息皱着眉瞥了他一眼:什么意思?给你做的。不用了。蒋息说完准备关门,结果听见裴崇远说:我就放门口了,你自己记得拿。门砰地关上,把两人重新隔开两个世界。蒋息觉得裴崇远真是没必要这样,他们俩之间,没必要。然而,想着没必要,等到听见电梯下降的声音,蒋息还是打开了门。裴崇远已经走了,那个白色的保温饭盒还在。他低头看看,想了好一会儿,尾巴过来绕着饭盒闻了半天,然后仰头看着他。不能吃。蒋息对尾巴说,他下了毒。最后蒋息也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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