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行手上工作也移交出去了一部分,空闲时间多了起来,景行就时常拉着萧桐去陈落那儿走动。陈落是个很好的引导者,萧桐的开心不开心,遇着什么烦心事,坐着喝茶闲聊,她竟然都和陈落说了出来,每次说完都觉得压在心里的大石头轻了一些,似乎喘气都比从前更顺畅,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从前苦大仇深的人,现在也能偶尔和景行开玩笑了。景行吐干净嘴里的牙膏沫,只觉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连天都比从前的亮堂一些。萧桐起得很早,每天六点起床,做完早饭正好七点,和景行一起吃完早饭,收拾碗筷。景行空闲时,两人就一块儿去陈落那坐坐,景行忙起来,她就一个人在屋里看看书,打扫打扫,从那次以后,她再没动笔画过什么东西,连颜料和画板都一道扔了,她没说起过这件事,景行也不问。景行已经很久没出过差了,这次也不想去,可毕竟是工作室的新品发布会,首席设计师缺席,景行怎么也得去兜着点底,吃早饭的时候萧桐说:听说那边这两天正刮台风呢,你多带几件衣裳,晚上早点回酒店。嗯。景行应着,咬了口煎蛋,一去起码一个星期,哎,真不想跑那么远。你又不是第一天干这行了,现在才来抱怨,晚了吧?萧桐端着碗白粥慢慢喝,笑道,别苦大仇深的了,香港是个多好的地方啊?多少人想去还去不着呢。既然这么好,不如你和我一块去?萧桐拿勺子的手顿了一下,没说话,起身去厨房又盛了半碗粥。景行也没等她的答复,接着道:说起来咱俩认识这么多年,好像还从来没一块儿出去玩过呢?萧桐想想,别说,好像还真是。她倒是经常和景行一块出差,今天东明天西,后天指不定就飞到地球那半边去了,每次都是匆匆去匆匆回,赶场似的,却从来也没好好玩过一回。等我这次回来,咱们好好去玩儿一趟吧?好啊。真的?景行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萧桐真的答应,眼睛亮了起来,你想去哪儿?去哪儿都行,等你回来再说,快吃饭吧,待会儿真赶不上飞机了。好!景行低头专心吃起她的面包来,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还没出门呢,就已经开始想回家了。景行吃过早饭出门,萧桐送她到一楼,车已经在楼下等了,等她们下去时,司机下车帮她们一块搬行李,萧桐一看,还是从前的老单,便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老单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嘭地关上后备箱门,才转头看了看萧桐,道:你比从前气色好了很多。每天任吃任玩,气色不好才怪呢。萧桐笑着替景行开了车门,不聊了,快走吧,飞机不等人。一路平安。景行钻进车里,又探出头来,趴在车窗上看萧桐,萧桐,我就要走了,你都没什么话想和我说么?不是已经说了么,一路平安。就这个?呃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萧桐迟疑道。还有呢?萧桐无奈道,快走吧,我可不想看你追飞机玩儿。萧桐,你难道不会想我么?怎么景行原来挺稳重一人,现在越活越回去了。萧桐哭笑不得,敷衍道:想你,肯定想。老单,快开车吧,路上小心。萧桐,我也想你!车子开出去老远,景行喊道。喊完这一声,景行才心满意足坐正身体,老单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斜眼瞟了景行一眼。萧桐一直在站在楼下看,直到她们的车子驶出视线,才转身进了楼里。她没注意对面楼上一副望远镜,镜头死死对着自己。俞轻寒已经在这个破地方住了两个多月,她两个多月几乎没出过房门,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阳台上,把望远镜对准景行的房子。她住的地方几乎就是个小型垃圾场,吃剩的泡面、快餐盒从茶几摆到了地板,沙发上挂着铺着的全是脏衣服,衣服穿完了,就让常光顾的成衣店定期送新的过来,奢侈的、考究的当季新品,只穿过一次,就被像抹布一样卷成团扔在沙发上,和其他同样昂贵的布料一同堆成了垃圾山。俞轻寒住在这堆垃圾里,浑然未觉,她的所有注意力全在阳台的那一副望远镜上。从前有人帮她把一切都收拾得细致妥帖,现在失去了那个人,俞轻寒终于把自己活成了一团乱麻。她已经两个多月没回家,没有见过她哥,也没见过她父亲。莫夕原倒是来过一次,话还没说一句,俞轻寒就冷着脸关上门,一点犹豫都没有。她从前这么喜欢莫夕原,自从知道莫夕原爱的另有别人,她对莫夕原的那份喜欢就像退潮一样,迅速从她心里退了下去,一点留恋都不带有的,倒是关门时,从门缝里一闪而过的那颗泪痣,一直在俞轻寒的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俞轻寒心里又疼又痒。俞轻寒这两个月老做梦,一会儿梦见萧桐跟她说分手,萧桐的眼神里全是鄙视,看得俞轻寒胸口疼,一会儿又梦见萧桐哭着求她别走,俞轻寒又居高临下看着萧桐,得意地笑,伸手便去抱萧桐,怀里揽了个空,醒时嘴角还咧在脸上,周围漆黑,除了她那堆垃圾,什么都没有。她心里空落落的,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跑到阳台,看着望远镜一坐又坐到天亮。望远镜里的萧桐越来越明媚丰腴,脸颊圆润饱满起来,眼睛也重新开始明亮,俞轻寒却一天天消瘦下去,面色蜡黄,眼圈乌黑,蓬头垢面,连肩膀都愈渐佝偻。没有了萧桐,俞轻寒什么都不是。俞轻寒迫切地想见一见萧桐。她洗了脸,梳了头,化了妆,遮住蜡黄的面色,遮住乌黑的眼圈,再来一点腮红和唇彩,修饰已经开始凹陷的脸颊和干枯的嘴唇,又从那堆还没拆封的衣服里找出一身得体利落的行头穿上,镜子里的人才勉强恢复了一丝神采。她下楼,穿过林荫路,又上楼,站在萧桐门前,整理好仪容,按响了门铃。她的手攥着衣角,掌心湿漉漉的。萧桐见她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呢?你怎么来了?还是,滚?俞轻寒在门外等得心口疼,时间从来没有如此漫长。门里面,萧桐正斜倚在阳台的摇椅里看书,还未入夏,阳光依旧温柔,萧桐体寒,甚至还盖了床薄毯,脚被阳光照得暖烘烘的,她手上的书越来越歪,眼睛也渐渐眯了起来,以至于没听到门口遥远的门铃。俞轻寒忐忑地等了十分钟,才敢按第二次。这一下直接把萧桐惊醒了。萧桐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揉着眼睛站起来,边走边问:谁啊?没人应答。她走到门边,在门里面对着猫眼看了看,是一个高挑消瘦的女人,有点面熟,她又打开门口的监视器,可惜那女人站在摄像头的死角上,只看到半个身子,看不到具体模样。谁啊。萧桐嘟囔着打开门,疑问地探出小半边身体。萧请问您找谁?两人一同开口,俞轻寒张着嘴巴,剩余的话被堵在嗓子里。俞轻寒想过萧桐会怎么对待自己,或怒骂,或羞辱,或愤恨,或伤心,却没有一种场景是这样。萧桐想想,别说,好像还真是。她倒是经常和景行一块出差,今天东明天西,后天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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