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做人之后,他还没有做过这个动作,重温做貂时的亲密,心中尽是满足,却听身边人呼吸微乱。霁霄不知何时睁开眼,双眸清朗,定定看着他,哪有半点睡意。孟雪里被抓个现行,尴尬地匆匆退开,坐在床榻边,不知道该不该道歉。两人四目相对,霁霄声音有些哑:“怎么了?”孟雪里:“怕你不是真的,还是我做梦。”所以舔舔确认一下。暖风醉人,良辰美景。孟雪里满肚子歪心思一闪即逝,他更关心霁霄的伤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之前伤到哪里了?”霁霄摆手:“没事。”孟雪里摇头:“你总说没事,什么都不告诉我。”霁霄坐起身,半倚着墙,笑了笑:“你想知道什么。”孟雪里想问,知不知道是谁下手杀他,有没有线索,又怕道侣不愿回忆“死亡”,就像自己不愿回忆背叛,便先问霁霄重生之后的事。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有希望。霁霄若不在了,他愿舍命为霁霄报仇,霁霄还在,他想尊重霁霄的意愿。霁霄便从夺舍重生讲起,讲到再上寒山,藏书楼深夜相逢。藏书楼往后,不必再讲,是孟雪里与他共同经历过。孟雪里静静听着,淡淡喜悦流淌心中,忽然他想到什么,面色微变:“你吸收秘境力量,归清会不会知道你没死?”霁霄:“归清炼化秘境不成,遭受反噬。他得抓紧时间疗伤,还不敢让人知道自己受伤,伤愈之前,他顾不上我。”孟雪里:“他比你伤得重?”霁霄:“那是我开启的空间碎片,有我神识烙印在先,他想炼化,如同与我争夺一柄剑。我持剑柄,他持剑刃,两人拉扯,谁更容易受伤?”孟雪里恍然大悟:“你早想到了?你去秘境,就是为了吸收秘境力量,等这个机会重伤他?”霁霄说:“有一半吧。”“另一半呢?”霁霄笑了笑:“为了你。”孟雪里一怔,耳垂蓦然通红,他小声说:“我也是。”霁霄却微微叹气,声音温和道:“多希望你是为了我,不是为了报恩。”孟雪里急切道:“你救我之前,我们就见过,只是你不知道!”他第一次见到霁霄时,寒门城落了一场小雪。枯枝积雪,群鸦纷飞,梅花飘零。城中河还未结冰,孟雪里化身石桥下艄公,撑着一支长蒿,迎来送往,载人运货。但他此时有些不好意思,不敢说得太直白:“好多年前的事了,那年我还不是雪山大王,你还没有成圣……我在寒门城撑船,远远见过你一面。”霁霄从桥上走过,他抬眼一望,隔着纷飞薄雪,零落残梅,看见霁霄冰雪似的面容。以为自己过去数百年修行,就为了这一眼。霁霄喃喃道:“原来是你。”原来那只桥下渡人的妖,就是孟雪里。孟雪里惊道:“你记得?”霁霄点点头:“我从没见过撑船渡人的妖,觉得好奇,便多看了一眼。原是前缘早定,‘界外之地’一场风雪,又把你吹回我身边了。”他语气淡淡,孟雪里听来却觉得打翻蜜罐,蜜糖要从心底溢出来——他与霁霄的缘分,比蜃兽、三条蛟深多了。他喜滋滋地说:“我们就该做道侣。”霁霄打趣道:“还该做师徒。”孟雪里乐不过片刻,脸色瞬间涨红:“不是,我原本还以为,你是霁霄的……”他说不下去了。霁霄更好奇:“什么?”“我本以为你是,霁霄的儿子。”还想着要好好对你,做个好后爹。霁霄呆立当场,如遭雷击。两人之间暧昧气氛荡然无存。孟雪里见他表情不对,立刻拉开被子蒙头。看他都干了什么荒唐事,把霁霄当儿子、当徒弟,搞“拥霁党”让霁霄写文章,在霁霄面前夸耀霁霄……桩桩件件都令他窒息。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瞬间淹没了孟雪里。他开始逃避、推卸责任:也怪霁霄没有早点告诉我,所以这应该算霁霄的错吧?我是很丢人,可是霁霄不丢人吗?小虞不丢人吗?要丢人大家一起丢,谁也别嫌弃谁。被子里鼓起一团,霁霄伸手,轻轻拍了拍“小鼓包”:“出来吧,我不怪你。”被窝深处,传来孟雪里闷闷的声音:“别看我!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霁霄诚实地说:“这是我的房间。”孟雪里:“……”他猛然掀开被子,两步跑到窗边,纵身一跃,一溜烟没了踪影。霁霄对着空荡荡、犹带余温的床榻,被迫开始了与道侣分居的生活。又一次,剑尊隐约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妥当。第91章 照旧便好良夜将尽, 黎明时分, 孟雪里跳窗奔出, 正要跑回隔壁自己房间,乍见面前一道人影直愣愣杵着,吓了他一跳。未明天色下, 只见蜃兽悠悠然吐气,而虞绮疏怀抱蜃兽,表情沉迷, 如吸烟叶。孟雪里惊道:“小虞, 你站这儿干嘛?”虞绮疏没有应声,脸上挂着痴痴的笑。他接过蜃兽时, 还没搞清这是什么东西,眼前突然涌出一片云雾。他想伸手拂开, 却好像在拉扯柔软的云朵,越扯越蓬松, 将他整个人包裹进去。云雾幻化,海市蜃楼渐显,一时是熙攘闹市, 人声鼎沸;一时是百花遍野, 美不胜收,虞绮疏边走边看,阅遍美景,忘记今夕何夕。孟雪里心道糟糕,一记手刀砍下去。虞绮疏“哎呦”一声吃痛, 眼前蜃景烟消云散,长春峰还是从前的长春峰,檐上月影浅淡,天光微亮,而自己仍站在原地,保持着双手环抱蜃兽的姿势,竟不知不觉地站过通宵。“我怎么了?”孟雪里:“你是陷入蜃景了。怪我,我忘了和你说清楚,蜃兽吐息化幻景。”虞绮疏大脑恢复运转,见孟雪里双颊绯红,不知是气愤还是羞恼,再望一眼院内灯火,以为自己打扰、或者撞破了剑尊道侣的好事,一时间更觉尴尬,呆若木鸡。孟雪里拎起蜃兽后颈:“你要多练调息之法,吐纳之道,自如地控制蜃景,不然会很麻烦的。”蜃兽茫然:“嗷?”孟雪里无奈:“一点也不会吗?”蜃兽盘成一团,把自己缩得不能再小:“嗷。”霁霄重活一世,已不是原来的霁霄。他见孟雪里跳窗,坐在床边认真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补救,于是推门而出。院门外,孟雪里正拎着蜃兽,表情为难:“我不懂蜃兽一族修炼之法……”妖族种类太多,地上爬的和水里游的不一样,吃肉的和吃素的不一样,草木成妖和动物不一样,比人族的剑修、法修、医修、佛修等等分类更复杂、差别更大,修行之法多为自己摸索感悟,但很明显这只蜃兽不擅长感悟。孟雪里可以指点论法堂弟子,秘境参赛弟子,却对蜃兽无计可施。霁霄见状,主动为道侣排忧解难:“我来教它。”孟雪里一怔,转头看了霁霄片刻,目光复杂,才将蜃兽抱给小虞:“喏,给你肖师兄送过去。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说罢他转身便走。昔有大蛇妖水漫金山寺,今有孟雪里醋淹长春峰。霁霄拎着蜃兽,神色微茫。这又是怎么了?为什么又跑了?是不是生气了?他无奈又好笑地想,孟雪里岁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