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要给予他‘救赎’,将他从无尽苦难的深渊里拯救出来,没有人问过他的意思。“说,你是同性恋,你有罪。”中年男人站在原地,虚着眼睛看他:“----我这是为你好。”“我是……”少年的声音很慢,他的眼神失焦,唇角抿着,“同性恋。”他循着声音看到父亲的方向,眼睛里有一点点笑的模样,落着灰蒙蒙的天光:“我没有罪。”他说。这点笑意似乎被解读成了嘲讽,母亲浑身发抖地给了他一巴掌,红着眼眶说:“你有罪,畜生,恶心。”少年又低下了头。“我是同性恋,我没有罪。”他执拗地说。日月星辰交替,忏悔室人来了又走,他被迫跪着,脊背却自始至终地笔直,像任何暴风雨也无法摧折的乔木,诞生于熊熊烈火,重复着由生到死的过程,挣扎着向光生长。整整二十四小时,他把这句话重复了上千遍,一直到休克失去意识。----“我是同性恋,我没有罪。”画面淡去,全场寂静。连持续不休的讨论,都在这时为之停顿。……震撼。除了这两个字,很难有语言来贴切地描述这一段带给人的感觉。【我的天。】【我现在很迫切地想看这部电影……】【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奇迹?】莫里克沉默了片刻,带头鼓起了掌。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他陪跑了三次,这次抱了很大期望来的,但总有那么些不得不服输的时候。掌声连成一片。乔安在掌声里鼓励地抱了抱方怀,而徐团圆也递过来一个‘无论结果如何,保持冷静’的眼神。画面全黑,主持人拿着信封走上台,镜头开始在五位提名者间来回切换。方怀低头,按着蓝牙耳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的灵魂仿佛被抛到半空中,有种带着缺氧感的晕眩。女主持人轻轻吸气,打开了信封。时间在这一秒变得很慢,慢到几乎静止,又像是沸腾的水喷薄前那一秒空白的轻响。洛杉矶的灯火与杜比剧院的景象印在方怀的瞳孔里,所有纸页同时翻飞着被吹远,然后是主持人的手指,一点点展开信封----她展开信封,先是瞳孔微微长大,有些吃惊地捂了捂嘴。她抬头看向镜头,又看过全场的观众,眉梢和唇角终于挑出一些笑意。女主持人的嘴唇动了动,吐出几个字。全世界都像是被刻意放缓的慢镜头,乔安夸张地一点点转过身看他,莫里克和徐团圆在旁边抬起了手腕,还有----蓝牙耳机里的噼啪一声响。方怀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嗓音里带着些哑,背景音是首都九月的风声与树影斑驳。他说:“怀怀,你是我的骄傲。”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凌晨放送完结章~第105章 喵喵喵喵喵洛杉矶, 晚八点五十。无数镜头记录着,把这一时刻忠实地带往世界各地每一个角落。从东南亚混乱热闹的小酒吧,到人们行色匆匆的硅谷,再到北海道的温泉旅馆, 无数台电视机同时发出同样的声音。“这实在是意料之外, 但也实至名归。让我们恭喜本届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得主,首次提名且获奖的----”“《无名之曲》, 方怀!”全场寂静五秒,然后,欢呼声和鼓掌声几乎要把杜比剧院的屋顶给掀翻了。无论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此时都不重要了乔安率先拥抱了他,然后连一向沉稳的徐团圆也终于没忍住, 和剧组一起来拥抱了方怀。再然后, 是别的提名者。莫里克主动走过来同方怀拥抱, 然后是另外三位,大家都觉得遗憾,但也为方怀高兴。除了那位《天空镜》的男主角乔尼,他正阴着脸低头看手机,终于慢慢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什么样的麻烦。方怀在那阵缺氧的晕眩感觉中,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舞台上, 拿过话筒。叶于渊只说了那一句话,但方怀知道他在听,他能从蓝牙耳机中听到对方平稳的呼吸声。原来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不可救药的时候,方怀想, 竟然连对方的呼吸声都会这么喜欢。他觉得叶于渊的呼吸与胸腔震动,好像是连着自己的心脏的,带他重新回到人世,又带他一步踏入绚烂无比的滚烫星河。洛杉矶今夜星空很美。方怀看着偌大的杜比剧院,深呼吸了一下,才说:“大家好……我是说,你们好。”【今年真的爆冷门,我的天哪。】【不奇怪吧,几乎八成徐导合作过的演员都会拿奥斯卡,你们真的有必要这么吃惊吗?】【果然还是十九岁的男孩子,紧张了,好可爱。】现场也爆发一阵善意的笑声。“别紧张。”叶于渊低低的笑声贴着耳畔响起。“别紧张,好的。”方怀混乱地对自己说,他觉得自己要被蒸熟了,叶于渊又不知道他要做的事情,叶于渊当然不紧张。“《无名之曲》这个故事……”方怀渐渐平静下来,笑了笑,开始讲心路历程、感谢评审组和导演的培养。方怀的话并不啰嗦,所有人都听的很认真。南市,市中心公寓。空中飘着两个平板,其中一个放着奥斯卡现场直播,另一个则在亚马逊网购界面。“查找新婚礼物,”封朗对自己的人工智能吩咐道,在看见弹出一大堆金项链金戒指之后,他终于放弃了,“算了,我自己来。”同一个城市,某网红餐厅里。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公布后,林欢和殷婉悦激动地抱在一起:“崽崽牛逼逼!!”但她们很快又联想到什么,平复了呼吸,继续紧张而又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洛杉矶,杜比剧院的角落。段炀一手插兜,悄悄走出剧院,在角落给叶于渊发短信。“他可能想要马上见到你。”段炀斟酌了一下,有些忐忑地揉了揉头发,啧了一声,又问:“他知道你……我们……的事情了吗?”方怀看着眼前的许多人,摄影机将他的所有表情与声音全都一一记录。“a国已经全国同性可婚合法了,但许多地方,许多少数群体还在遭受着歧视与迫害……”方怀说到这里,停了停。有人知道华国同性可婚法的复审核流程走了大半,今天就是最终结果公布的时候。但方怀并没有直接提这件事。“说,你是同性恋,你有罪。”中年男人站在原地,虚着眼睛看他:“----我这是为你好。”“我是……”少年的声音很慢,他的眼神失焦,唇角抿着,“同性恋。”他循着声音看到父亲的方向,眼睛里有一点点笑的模样,落着灰蒙蒙的天光:“我没有罪。”他说。这点笑意似乎被解读成了嘲讽,母亲浑身发抖地给了他一巴掌,红着眼眶说:“你有罪,畜生,恶心。”少年又低下了头。“我是同性恋,我没有罪。”他执拗地说。日月星辰交替,忏悔室人来了又走,他被迫跪着,脊背却自始至终地笔直,像任何暴风雨也无法摧折的乔木,诞生于熊熊烈火,重复着由生到死的过程,挣扎着向光生长。整整二十四小时,他把这句话重复了上千遍,一直到休克失去意识。----“我是同性恋,我没有罪。”画面淡去,全场寂静。连持续不休的讨论,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