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可是谁知道,他竟然会追出小巷子, 还会在分别时说出那样的话----“我明天就走了”,简直像是在等着宫丞挽留。果然,宫丞只是和他说了再见。郁南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真的很奇怪。他们已经结束于一年半之前了,不,准确来说结束于上上个春节后,差不多已经两年。他明明没有抱有期待,为什么还会那样做,就因为宫丞说了一句“我等你”吗?但是他从来没有脸大地认为宫丞真的在等他啊。郁南用被子捂住头,被闷得有点喘不过气。他在失望。见面本不在计划内,如果不是纹身,他们甚至再也不会见面。那为什么他会失望。覃乐风是最了解他们之间纠结过往的人,于是他发信息给覃乐风,将自己的无耻期望祷告般说了出来,想让好友将他骂醒。覃乐风却问:“你还喜欢他吗?”郁南不敢去想这个问题。明明就摆在那里,过去他是因为觉得被玩弄了不会承认,现在他是因为没有必要必要承认。郁南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孩了。但是在覃乐风眼里,他最多就是一个沉稳了一点点的小孩。所以覃乐风不等他回复,又说:“他渣就渣在以前是玩弄你的心态。可是他做的那些事……足以说明他真的爱你。如果他还真的等你一年半,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原谅。当然,这是在你还喜欢他的前提下。要是不喜欢,这次见面当个插曲忘了就行。所以你得想清楚。”郁南闷在被子里说:“我想不清楚。要是我想得清楚,我也不来问你了呀。”覃乐风:“……”郁南叹口气:“我觉得对他来说才是个扭头就忘的插曲吧。”覃乐风踌躇一阵,发了一张图片过来。覃乐风:[你可能不知道这图,本来以为你们再也没有交集了,谁知道还有这一出。郁宝贝,我没打算告诉你,但是你今天这么说,我要是不告诉你,总觉得我做得不对。]那是一张宫丞的背影,角度好像是记者从楼上往下拍的,宫丞正在上台阶,微微低着头。郁南一头雾水。覃乐风发这个图给他干什么?覃乐风:[上半身放大。]郁南依言做了。猛地,他心头重重一击。宫丞难得穿了常服,后领口因为他低头的动作露出一部分皮肤。那里有一个只露了一半的刺青。任谁都能看出,那是一个汉字……是一个:“南”字。“一年多前的照片了。”覃乐风重新发语音,“当时你不是去比赛丢护照,然后和他闹僵了吗。这条新闻又被压得快,我就没告诉你。他那种身份的人……纹上你的名字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我不会原谅他当时对你做的事,可是事关你的感情,总之你自己考虑。”一年多前?那么就是在宫丞找到他和段裕寒之前吗?那么早就纹了?在完全不确定能不能追回他的情况下就纹了?他很难相信,宫丞竟然也有过那么冲动的时候。郁南傻傻地坐着,好半天都大脑一片空白。宫丞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会在那里刺青?他心中燃起了熊熊的火苗,好像在确认一件了不得的事。感情这种人,旁人其实帮不了忙。郁南掀开被子,迟来的重量级信息,让他对过往发生的那些事有了新的认识。宫丞的那些隐忍、无微不至,不管是他自己体会到的也好,旁人口中得知的也好,好像终于因为这个不再虚幻,而是落到了实处。他大口呼吸着空气,接下来便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我爱你,南南。”这句话听宫丞讲过许多次,但是在一年多后的这个夜晚,郁南才敢相信。三思而后行。这一年多郁南一直记得这句话。他褪去了毛躁,却不见得因此畏手畏脚,这句话在他学业和生活上都多有裨益。他对宫丞还有爱吗?或许是还有的,不然他为什么会追出小巷。过去是不想回头,现在是事过境迁,宫丞都已经放下了。一切都晚了。郁南想,那么他这个早就离开的人,应该放下这些继续投入在国外的生活,才是最好的选择。*早上。郁南起来之后被宋阿姨强迫着吃了早饭。严思危一早就走了,走之前在他头上摸了两把:“好好照顾自己,别太累了,画画忘了时间也要记得吃饭。”郁南点点头,乖巧道:“知道了哥哥。”严思危走了以后,严慈安来到餐厅让宋阿姨帮他系领带。宋阿姨嗔怪两句,让他赶快吃饭。一家人融洽相处,让郁南回忆起了他的小时候,养父没过世前和他妈妈也是这么恩爱的。想到马上就要走了,郁南竟觉得国外一个人的生活其实有些寂寞。不管是在霜山也好,还是在深城也好,总之是自己的家里比较舒服。吃过饭严慈安送他去机场。办理手续什么的都帮他弄好,等郁南要过安检了,严慈安还依依不舍地交待,无非还是严思危说过的那些话。不过严慈安顺便给他提了提恋爱方面的事情,大概是昨晚宋阿姨和他提过了。严慈安委婉地说:“要是有合适的人了,要先看看对方的生活态度。西方国家的人,咳,那方面是很开放的。”郁南脸红:“爸爸!”作为一名医生,严慈安不认为这些事不应该说:“你还小,我也不阻拦你,总之你要注意安全,健康是最重要的。”郁南忽然有些无语,又觉得操碎心的严爸爸很可爱,大概严院长认为gay圈很yin乱,国外的gay圈更yin乱吧!郁南凌乱地背好自己的双肩包,正欲往安检通道走。人来人往中,他听见严慈安忽然道:“宫先生,这么巧,你也要出国。”郁南僵住,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严院长。”可是很快另一个声音响起,“我是来送人的。”严慈安乐呵呵道:“那还是很巧了。”郁南转回了身体。宫丞身穿黑色大衣,挺拔魁梧,隔着几步的距离的沉静地看着他。郁南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还以为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谁知会这么巧,宫丞来送谁?见他愣着,严慈安和蔼地教小儿子:“加加,怎么不和宫叔叔打招呼?都一年多不见了,是不是没认出来?”郁南脑子里纷乱着,旁人教什么他就学什么,下意识开口:“宫叔叔好。”说完,他的脸先红了,立刻把嘴巴闭得死紧。他真不是故意的。宫丞稍微眯了下眼睛,深邃的瞳孔里看不出情绪,当着严慈安的面他什么也没有说,还“嗯”了一声。严慈安当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异常。一把年纪了,大儿子严思危那么优秀他都不屑提起,有了小儿子郁南之后竟然还犯了天下父母都爱犯的毛病,忍不住骄傲道:“我们加加在f国念书,希黎美术学院,今年是硕士生了,他是学画油画的。”希黎美术学院,一听就知道是高大上的院校。往往严慈安在社交圈、医生圈里一提,人们都会交口称赞,所以严慈安都忘了郁南给宫丞做过画画的兼职这件事。宫丞的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微微点头:“很厉害的学校,很适合他这种有才华的年轻人。”严慈安说:“是啊,今年我们地区就招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