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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母亲是最在意周围人的嘲笑的,只要他哭闹得够凶,足以让母亲改变主意。不过,今天他好像要失算了。母亲很尴尬,一只手紧紧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却紧紧抓着腰间的布囊,他知道,在出门之前,母亲从陶罐之中取出了铜钱,就放在那个布囊之中。母亲满脸通红,那只紧抓着布囊的手,却从来没有放松过。小男孩失望了。他表达失望的方式,还是哭闹。知子莫若母母亲见到小男孩从哭闹变成伤心,坚定的态度也软化了下来,伏低身子,低低地在男孩耳边耳语。以杨凤楼的耳力,也仅仅能够听到“你爹”这两个字。然后,杨凤楼就看到,小男孩不再哭闹,虽然还在不停抽泣,却顺从地开始点头。最后,他满是留恋的看了一眼小贩手中的糖果,却还是拉起母亲的手,准备离开。这回,轮到小贩尴尬了。他距离这对母子更近,他可能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眼看着小男孩要跟随母亲离开,他开口叫住了这对母子。回应他的,是母亲恶狠狠的眼神。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继续用糖果的甘甜勾引小男孩的时候,这位小贩却恨恨一咬牙,狠狠把糖果往小男孩的手里一塞。“送你了”三个字,说得投地有声。这一幕,被杨凤楼看了个正着,他本想上前买下小贩的糖果送给小男孩,却没有想到会发展成这样,虽然失去了做好人的机会,他还是笑了。第330章 这位爷杨凤楼不再犹豫,打马直奔荆南节度使使府,求见荆南节度使杨知温。杨使君乃是杨知至的哥哥,进士出身,又考上了制科,一路官场得意,如今已然成就了荆南节度使,也算是一方诸侯了。不过,曾元裕对他的评价并不高,在杨凤楼临出发之前,特意提醒过他。“杨使君以文学晋身,酷爱吟诗作对,最是神往魏晋名士,虽说在我大唐也薄有文名,治学方面建树不多,却是把魏晋名士的风流学了个十足十,不喜兵事,最爱清谈”这番话的每一个字,杨凤楼都认识,但合在一起,他就不明白了。清谈那玩意有啥用几个人坐在一起吹牛侃大山,也能捞上个节度使当时杨凤楼明面上没说,心中却颇有些不以为然。结果,等他见到了荆南节度使杨知温,才算彻底明白了曾元裕那番话的意思。身穿旧衣,披头散发,大冬天的,席地而坐,敞胸露怀,最过分的,这位爷,手里还拿着一支麈尾,不断扇动坐前香炉之中的青烟。在看到他的第一瞬间,杨凤楼都懵了,要不是身边还跟着荆南节度使使府的参军,他都以为自己又从大唐穿越到西晋了这位爷一见杨凤楼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麈尾,还特意抬起手,让杨凤楼看了个清楚。形似树叶,白玉为杆。有点像扇子,却比扇子的柄要长得多。有点像拂尘,却没有拂尘顶部的那些长毛。说白了,就是在拂尘的手柄顶端,加上了一个树叶形状的扇面,扇面还小,整体比例,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这位爷还颇为自得地说道:“这柄麈尾,乃是西晋名士王衍的旧物,看到这白玉的手柄了么相传,王衍的一双手白皙温润,如同玉质,手持这柄麈尾,玉柄和双手,相映成趣,真是难以风姿卓绝啊”杨凤楼听了,嘴角直抽抽。好吧,麈尾是好东西,又和西晋的大清谈家王衍扯上了关系,想必也是一件难得的古玩,但是,和我有啥关系杨凤楼腹诽不止,却也不能失了礼数,双手抱拳,叉手为礼。“东南剿贼行辕行军参军,右龙武军中侯,杨台杨凤楼,见过杨使君。”杨知温一见杨凤楼中规中矩地行礼,脸上就颇为不喜,等到他规规矩矩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号和官职,闭口不谈自己手中的麈尾,顿时一摆手中的麈尾,就想要轰走眼前一只烦人的苍蝇一般,满脸厌恶,毫不掩饰。“又是一个俗物”说完之后,长叹一声。“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难道乾符四年的除夕,又是一个俗不可耐的结尾苍天待我何其不公”说完之后,还摆出一副四十五度抬首望天的造型,脸上表情,那叫一个悲催。杨凤楼一阵无语。就连带领他进来的那位参军,都尴尬得不行。等了几屈指,见杨知温的感情越来越充沛,眼角甚至隐约又泪光隐现,不由得轻咳一声。“启禀杨使君,杨参军此来,乃是有重要的军务”杨知温一脸不耐地扫了他一眼。“俗务缠身,何时让我笑开颜”说完之后,将目光转向了杨凤楼。杨凤楼一见,赶紧说,别等,时间长了,指不定这位爷还有啥幺蛾子呢。随后,便将曾元裕的判断和计划合盘托出。杨知温听了之后,沉吟半晌。“王仙芝他现在人在何处”杨凤楼想了想,如实以对。“唐州和邓州之间。”“那岂不是还在河南道”一句话问得杨凤楼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王仙芝在河南道不假,不过河南道和荆南道紧邻而设,唐州邓州已然算是河南道比较边缘的位置,按照一般脚程,快马三天而至,就算用走,也不过十天的路程而已,难道面前这位大爷不知道杨知温见杨凤楼沉默不语,又开口问道:“我来问你,杨某治下,民风如何”杨凤楼又不会了,王仙芝反唐日久,流窜天下经年,他要是想率兵来攻打你荆南道,会考虑你治下的民风如何么不过,杨知温连续发问,杨凤楼要是一直不开口的话,很是失礼,他也没办法,只得耐着性子,顺着杨知温的话说下去。“民风淳朴。”却没有想到,杨凤楼一句话出口,杨知温勃然变色。“巧言令色之辈安敢欺我”杨凤楼一愣。“使君何出此言”杨知温冷冷一笑,用手中麈尾直指杨凤楼的鼻子。“你快马奔袭千里,十三天从东都洛阳赶到江陵,算算时间,不过刚刚入城而已,不曾在江陵停留一夜,不曾在江陵居住一天,甚至一个江陵人都不认识,如何知道我江陵府民风淳朴面对上官,曲意奉承,不是巧言令色的小人,又是什么”杨凤楼听了,真想给他一拳,难道我说江陵府在你治下民不聊生就合你心意了不过,他还是压了压火气,把自己入城之后,见到的母子买糖、小贩相赠的事,说了出来。结果听得杨知温双目中异彩连连。“江陵之中,竟然还有如此高义之人不可不见”说罢直接起身,也不再理会杨凤楼,直接向外走。“传令,备马使君要出行不对面对如此高义之士,怎可以俗礼相见杨某要步行前往哈哈知温步行访高士,使君千金赠小贩此事必成千古美谈来人给我备下千金”杨知温大呼小叫。使府鸡飞狗跳。杨凤楼看了个目瞪口呆。小贩高义,不错,但是作为荆南节度使,难道不应该先考虑一下为什么治下母子买不起糖么还千金相赠为那对母子解决生计问题,是不是才是首要问题这他娘就是个神经病怎么当上的荆南节度使杨凤楼强忍着骂街的冲动,一声高喊:“杨使君何时备战”“再说”就这样,杨凤楼瞠目结舌,看着杨知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