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刘夫子家看门的小厮也不拦,笑嘻嘻的上去引着二人的马车和牛车要往安置马和牛的地方走。还是林安走了几步,发觉不对,停下来,转头看向猎户。猎户正牵着马车,打算跟着刘夫子家的小厮走,见小秀才看过来,同样看了回去。林安眨了眨眼睛,就跑了回去,拉起猎户的手:“跟我走。”张灿奇道:“你拉着他的手做甚?他又不是小孩子!”林安:“……走罢。”这都看不懂,他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三人进了内堂,刘夫子身边已经围了六个学生,正是今年新考中的秀才和童生。刘夫子见三人进来,看到林安时,脸上正要微微一笑,结果就看到了林安和猎户相携的双手,笑容一凝,指了指座椅,就继续和围着他的六名学生说话。林安松开猎户的手,和张灿一起,老老实实地给刘夫子磕了个头,这才重新拉着猎户坐在一边。刘夫子往这边又扫了一眼,才继续和他们说话。那六人都想参加明年的科考。刘夫子却道:“蒋凡可去参加举人试,胡桂要差一些,但也可以一试。至于你们四个……托今年的福,明年的院试应当会容易一些,都去都去。”六人登时大喜。可刘夫子继续道:“你们的功课都差不多了,书院不必再来。我久不在书院,接下来定会很忙,也顾不上你们。你们倒不如各回各家,在家研习功课的好。”六人皆不愿意。可是刘夫子主意已定:“都回罢。来年如果考中,就不必再回来,去府城寻一家大的书院继续求学。考不中,没有秀才功名的话……只要交得起束脩,夫子这里还是收人的。当然,夫子还是希望,你们六个明年都不要来这里了。”众人这才笑开。刘夫子也成功将这六人给赶出去门去了。林安再次站起身,郑重向刘夫子道谢,谢的是救命之恩。刘夫子心安理得的受了,然后就拿到了刘府管家递上来的林安送礼的礼单,拧眉道:“怎么送了这么多东西?你哪里来的银子?去抢的么?”还不住的打量秦止,“带着这人去抢的?”林安:“……”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歧视他瘦了吧唧的小弱鸡身材!“一部分是前一任县太爷所赠,另一部分,是学生在山上发现一种好物,献给前一任县太爷,然后他给的回礼。”林安说罢,刘夫子若有所思,道:“原来是那件东西。这样说来,倒也是你的运气。只是这件事,不可再入其他人耳。”林安恭敬称是。然后刘夫子就开始考试。四书五经,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等等,想到哪考哪。林安:“……”他该庆幸这具身体的过目不忘的天赋么?张灿:“……”早知道就该和那六个一起走!万一夫子待会考他怎么办?他、他可是早都忘光了!秦止端坐一旁,看着小秀才一面苦着脸,一面对答如流,微微一怔。他只知道小秀才聪慧,却不知小秀才读过的书那么多,不止局限于科举考试的四书五经,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书籍。而刘夫子的提问更是随心所欲,似是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问题太过奇特,远远超过了普通秀才会读过的书。秦止正在想着什么,就听刘夫子忽然问道:“天地分阴阳,男为阳,女为阴,阴阳结合,方为正道。汝以为如何?”秦止:“……”林安:“……”话说,当着他的男性姘头的面,问这个问题不太好吧?☆、第22章 有私欲的小秀才林安心中郁闷,可是夫子的话,他不能不回答。“天地分阴阳,日为阳,月为阴,世人所见所知;男为阳,女为阴,世人所不能见,为人杜撰,一家之言尔,真也?假也?寻常人如何而知?”林安刚说完,刘夫子就瞪他:“幼学琼林也是杜撰之书?一家之言?胡闹!”林安低头,不敢答话。心说,幼学琼林的确是杜撰的书啊,还是古代幼儿启蒙读物来着……刘夫子更怒,吹着胡子怒道:“背夫妇那一章!”林安只好道:“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男以女为室,女以男为家,故人生偶以夫妇。……要知身修而后家齐,夫义自然妇顺。”刘夫子缕着胡须冷哼:“男为阳,女为阴,阴阳结合,汝以为如何?”林安不敢再说这是“杜撰之语”,虽然他心底的确是这么想的,想了想,只能道:“世人重男子,轻女子,尝闻幼女或被弃之田野,或被扼杀襁褓之中,或被溺于水中,种种死法,令闻者惊心。然世人此举,却令女子少于男子,又有高门大户大兴纳妾之风,蓄美婢犹如家常便饭,使得世间男子,十有一二娶不上女子。男子无妻无子便无家,无所牵挂,无所畏惧。如此男子,方是乱世之始。若可令男子与男子相伴,互有牵挂,世间必能安顺更久。”见刘夫子缕须不语,林安继续道:“且,人者,于世间生存百年,行为举止,为规矩立法所束缚,为孝道律法所制约,为病痛住行所折磨,为银钱衣食而奔波,比之蝼蚁,更加艰难苦楚。如此苦楚之下,但活不到百年,若还要被规矩立法世俗眼光困住,心喜男子,却要娶女子为妻,岂非过分薄待自己,更愧对所娶之无辜女子?”刘夫子道:“君子岂可因私欲而与男子结合?岂非荒唐?”林安眨了眨眼:“人人皆有所欲。所欲者,若不害人,不伤人,不使国家陷于危难,不使亲族陷于痛苦,不使无辜之人受到牵连,又有何不可?人活百年,若这一点点的私欲都不能满足,岂非生下来,便是来活受罪的?弟子不知他人如何,但弟子,不舍如此荒废这百年光阴,不能喜吾之所喜,不能做吾之所想,徒受折磨。”刘夫子沉默良久,终是叹道:“你长大了。”都能把他这个固执地不喜男男成亲的老顽固,给说的稍有松动了。当年那个倔强的站在他面前,说要努力读书,早日考出功名,出人头地,让母亲不再困于一室之中,刺绣到深夜,让两个妹妹不去走母亲的老路,做母亲和妹妹依靠的孩子,显然已经长大了,许多事情,已经有了更加妥帖的处置法子。譬如王石一事,若是之前的林安,必不会让王石退亲,而是反过来努力科举,争取让王石一家忌惮他,从而不敢伤害林大丫半分。而现下的林安,却是直接将王石踹开,根本不肯让林大丫和王石有干系。并不是说之前的林安不好。只是之前的林安年纪太小,虽然聪慧,但年龄太小,所见之事太少,因而才会想不到宅院之中,折磨人的法子多得是。才会做出那种决定。刘夫子想到汪氏之死,只觉林安是因此而想通,大彻大悟。刘夫子心下一软,摇头道:“罢罢罢,这件事暂且不提。你且去后院看看你师娘和小师弟、小师妹。张灿,你也跟着过去罢。”张灿心头大喜。谁不知道刘夫子护犊子?除了林安之外,刘夫子从未让任何一个学生去过后院,见过师娘和小师弟、小师妹,现下他沾了林安的光,岂能不喜?林安看了猎户一眼,见猎户冲他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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