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之。想到这一篇篇铅字对国内古玩业造成的冲击,他得意极了:这可都是钱啊!先把价格压下来,国内低买,国外高卖,中间的利润至少要多出几倍。相当于在没有任何投入的前提下,一年能凭空增加几十万米元的利润,组织肯定要记自己一大功!有了绩效傍身,他才好提要求。等这笔利润入了公账,他就要申请上头给自己放权,并给予人力物力的支持。届时,他对华夏古玩业的掌控会更进一步。祖父当年靠给洋人拉纤发了财,却只是个跑腿的,一辈子都得看人的脸色赔小心。但自己不同,一旦计划实现,将会是其他人来看他的脸色、讨好他、巴结他!等到国内根基打稳,声势一大,届时连外国人也不得不与他平起平坐!想到得意处,钟归哈哈一笑,仰头又干下一杯香槟。这时,财务送来最新财务报表与货运清单请他过目。看着上面比去年同期翻了几番的暂估毛利,钟归满意地摸了摸下巴。但再翻到货运上的保单数额时,却又拉下了脸:“保价金额太低了!”这些年他们从华夏收购的古玩,都是用货柜从海关运往国外。仗着古玩相关的法律细则不够明确,且海关人员对古玩知之甚少,他们一般都是打着工艺品的幌子,要么就写成是民国以后的物件。总之,尽量贬低古物的价值。等回到展厅,人气比之前旺了不少。打量新到的客人都围在陈博彝身边交谈,雁游估摸人该到得差不多了。果然,还不等雁游走近,陈博彝便大声喊他:“小雁,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诸位,这就是仿制出燕耳尊的雁游,同时也是英生教授的关门弟子、我校的学生,稍后他将当众修复这尊宣德炉。”对古玩圈的人而言,雁游这个名字还十分陌生。哪怕之前曾有听闻,也只是留下一些零星的印象。知道他手艺高妙的人,不知道他是英教授的徒弟;知道他师承的人,不知道他的底蕴如此深厚。今天听了个全乎,早有耳闻的人再度刷新了对这位少年的认知;首次听闻的人,则免不了感叹圈子里又多了位前途无量的后生。但无论哪一种,都免不了为他的能力感到惊讶甚至怀疑,陈博彝是否有些夸大其辞。将十几位前辈一一介绍过,陈博彝低声询问了几句,见雁游点头,便示意自己的员工小张,将东西取出来放在操作台上。正如雁游此前所说,相比同代铜器,宣德炉的价值不是很高。而在场的人也都不是普通的古玩爱好者,身份决定视野,他们的要求与眼光比一般的爱好者高出几层台阶不止。若换作普通人,大概能近距离看到宣德炉便已觉得十分幸运。但对这些人来讲,这也不过是件稍微难得的古物罢了。端详传看一番,虽然也少不了称赞,但放回去时可没有半分留恋,神色更是不见激动。然而,场内的淡然也不过持续了片刻。当雁游取出这几天赶制出的补件时,一位光头白眉、看上去约摸六十来岁的男子突然“噫”了一声,对他说道:“让我先看看。”将小小的补件迎着光亮细看片刻,他忽然取下眼镜呵气擦拭一通,又急不可耐地继续验看。这认真的态度落在旁人眼里,自然而然招来了好奇心:“郑光头,怎么了?”郑光头并不回答,而是又凝神半晌,才轻吁一口气,推了推眼镜:“难得,难得!你们看这色泽、这质地,再看本物露出的这片原色,有区别吗?这手磨色功夫,真是绝了!”刚才被接住视线的人伸头一看,果然如此,惊讶之余,不免又重新将雁游打量了一番。他们大多没见过燕耳尊的本来模样,有些人便以为这件仿制品与博物馆里收藏的那只差异很少,所以雁游模仿炮制起来轻而易举。现在见他竟能做出宣德炉最难仿制的色泽,心中对雁游评价顿时更上一层楼。如果说之前心里或多或少还对雁游的手艺水准存有疑惑,现在已完全烟消云散。不过,修复修复,最终还是要落到修字上。雁游虽然做补件的手艺了得,却不知修复水准配不配得上这份手艺?这疑问不但郑光头有,在场之人,除了对雁游知之甚深的陈博彝,与对古玩一窍不通只是来看热闹的徐大财之外,疑惑之余,无不抱以期待。“现在可以开始了吗?”急于看看结果,郑光头也顾不得客套,直接问道。“当然可以。”被一堆人眼神灼灼地盯着看,雁游也不怯场。落落大方地接过补件,从容不迫地将早已备好的药水涂遍宣德炉周身。趁起效的功夫,又用细巾、小刷等物重新将补件与断口处分别擦拭一遍。将二者粘贴好后,另取出一些细小铜屑,手指轻拂过处,接口处原本的些微细纹,瞬间填充平整,竟找不出半分破绽。天下诸艺,入道皆雅。雁游这番动作可谓行云流水,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有浪费半分力气。虽然只有短短十几分钟,却让人回味无穷。郑光头手艺不乍的,但平时也会兴致勃勃地动手修复些小物件。当下手指微动,将雁游刚才的动作又模仿了一遍,却怎么也把握不住旁观时感受到的那份至臻至雅之感。最终,他只得放弃,真心实意地赞赏道:“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小雁同学,你人如其名,已到了游于艺的境地。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功力,真是后生可畏啊!我空长年岁,论造诣却是远远不如你。如果你不嫌我人老话多,今后我还要多多向你请教。”无论社会地位还是出身财富,郑光头在这个圈子里都属佼佼者。加上他慷慨大方,做事公允,一帮老朋友里,隐隐有唯他马首是瞻的味道。他说出这番话,等于代表这圈子里的人认可了雁游。得到他们的接纳,也正是雁游今天的目的。这些前辈在圈子里虽然不是顶级人物,但影响力亦不容小窥。见郑光头说得认真,雁游连忙谦逊了几句。他并非恃才傲物之人,加上谈吐谦虚有礼,上点年纪的文化人们最中意这类的后辈。交谈片刻的功夫,无需陈博彝再多说什么,大家已自动将雁游这晚辈划进了小圈子。这时,有人指着宣德炉询问价格。把东西带来之前,陈博彝已问过常家兄弟的意见,知道他们愿意出售,陈老便将刚打听来的价格报了出来:“是位圈外朋友的,按现在的行情,实价九千。”宣德炉亦有大小之分,除开品相之外,不同直径、不同份量的宣德炉,价格都不尽相同。常家兄弟无意淘来的这只个头是最小的,重量差不多半公斤左右,比较“迷你”,所以价格相对较低。陈博彝是从某位玩金石的老朋友那儿打听来的价格,自认十分公道。没想到,那人听了之后,却是大摇其头:“老陈啊,这都是一个月前的价格了。如今古玩到处都在降价,你是不是也该跟着降点儿啊?”“降价?怎么可能!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咱这可是太平年月,古玩怎么会跌价。再说现在通货膨胀,我都快吃不起猪肉了,哪儿还会有东西降价?不涨价就谢天谢地了。”陈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