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子弹干脆地解决掉了他们。谢枕书没看d300,他径直走到备战车旁,拽开了车门。夜里的雪被风卷进车内,里面还有武装人员待过的余温。苏鹤亭拉低气球,问:“我们去哪儿?”城区是个封闭的“口”型设计,这片住宅区则是“回”,里里外外全是关卡和巡逻队。他们既然已经暴露了,那么用不了一个小时,整个城区的武装部队都会来围杀他们。谢枕书道:“列车站。”只要上了列车,就能离开城区。不论列车会驶向哪里,都比待在这里安全。对苏鹤亭说来更是,他的情报员遍及南线联盟,出去就再也没人能抓住他。备战车发动,驶上了路。半夜的积雪没有打扫,路上还留着武装人员来时的车胎印迹。那旋转灯塔已经停下旋转,把灯光投向这一片,并且亮起了红灯。第一道关卡就在眼前,谢枕书的车速不降反升,他一脚油门踩到底,备战车如同发怒的犀牛,直接撞断了关卡的横档栏杆。苏鹤亭的身体猛晃,他抓紧安全带,瞪大眼看着谢枕书。车灯照射范围内有雪花在飘,栏杆被碾到了车底,导致车身颠簸了一下。谢枕书神色不变,打动方向盘,忽然问:“你真的叫苏鹤亭吗?”苏鹤亭忽悠道:“假的,我叫7-006。”谢枕书说:“好。”苏鹤亭又心虚,重新说:“真的哦。”谢枕书说:“苏鹤亭。”苏鹤亭道:“什么?”谢枕书却没有再讲话,他盯着前方,撞开了剩余的关卡。城区部队收到消息的速度比他们想象得更快,等车开出最后一道关卡,后方的警笛声已经呼啸而至。顷刻间,到处都是灯光和响亮的警告声。“停车!立刻停车!”昔日的备战组同僚在广播中痛心疾首地说:“谢长官受到了敌人的蛊惑,和7-006狼狈为奸……”“联盟内应就是他!也是他出卖了狐眼!”“谢枕书……”“谢枕书!”那一刻,旋转灯塔上的警笛大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喊着谢枕书的名字。然而今天早上他醒来时,所有人还在感谢他对联盟的付出。苏鹤亭感受到一种荒诞,这好似是场梦,只是被千夫所指的对象不是他。他听到自己的心跳紧跟着每一次呐喊,有片刻,他佩服起谢枕书的冷静。7-006压根儿不关心统帅的想法,最开始,他察觉到监听员是个敌方人员伪装的卧底以后,只想利用统帅的计划完成自己的任务。等狐眼死后,他应该撤退,但为了还在南线联盟内部的情报网,他假装相信监听员的情报,上了那趟列车去见谢枕书。目的就是来钓着这位军校精英的,好让其他卧底有机会潜藏。苏鹤亭本该在雪地里把谢枕书解决掉,或者直接甩掉谢枕书,一个人远走高飞。可是谢枕书不一样,他超出了苏鹤亭的想象,是7-006职业生涯里唯一的特别。就像接吻这件事,苏鹤亭不懂,但他发誓,他长这么大只想吻这一个人。苏鹤亭说:“跟这个操蛋的统帅说拜拜,我带你去北线,我……”他突然卡住,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粉色幽灵猫气球。那气球飘在他们中间,如同宣誓时的证人,正在左摇右摆。谢枕书额前的发垂落几缕,他看向苏鹤亭,道:“你?”苏鹤亭说:“……我给你介绍工作。我们这么默契,做个搭档也不错。”谢枕书道:“在黑豹吗?”苏鹤亭说:“不止,在哪里都可以。”谢枕书唇角微动,垂眸笑了一下。这个笑很轻,好似冰面上吹拂的风,让冷雾稍作消散。他实在过于帅气,即便他现在领带松垮,头发微乱。他道:“谢谢。”苏鹤亭放下心来,发现车已驶到了列车站的主道。那些电灯的灯光昏黄,仿佛是雪中亮起的微弱星辰。广播声和警笛声组成了吵闹的背景音,只有列车站还一如往常,仅仅在车道尽头架起了防冲带。后方的备战车紧追不放,两侧追击的枪声不绝于耳。车窗“嘭”地炸了一面,寒风当即灌入,把气球拍在另一头。谢枕书没有掉头,他扫了眼车镜,在飞雪扑打中猛打方向盘,接着紧急刹车。车轮发出难耐的“刺——”声,苏鹤亭受力,背部离开靠背,随即又重重地撞了回去,差点眼冒金星。后方的备战车来不及转弯,在急刹中轮胎滑动,直直地擦过他们的车身,轰然撞在防冲带上,又在颠簸中翻了过去。谢枕书打开安全带,说:“下车。”子弹飞射在车身,苏鹤亭抓过气球,塞进怀里。他顶着车门,在强风中跟谢枕书挤在防冲带后面。“列车,”风把雪往苏鹤亭嘴里塞,他咳了两下,在嘈杂的背景音里继续说,“列车不停啊?”谢枕书道:“今晚有物资要送往边境部队,就算天塌了也要通行。”两侧空地上积雪飞溅,都是被枪子打的。苏鹤亭要兜气球,没有拉上外套,导致外套“呼啦啦”地翻飞在身后。他摸出那把枪,趴在谢枕书耳边大声说:“从那边走,就两队人。我瞄头,打爆最前排的那个,我们直接进候车点。”谢枕书点头。苏鹤亭掂量了下手枪,说:“如果我没瞄准——”他猛地起身,开了枪。子弹“嘭——”地击中最前排的伏击手。伏击手倒地,但他没有蹲下,再次开枪,击中队伍上方的悬挂的招牌。轰!沉重的招牌下砸,苏鹤亭拉住谢枕书,道:“快跑!”谢枕书说:“很准!”苏鹤亭没来得及骄傲,背后的枪声像鞭炮似的穷追不舍。他们狂奔,翻过吹警哨的检票点,在乘务员的惊恐声中冲入候车站。这里人群拥挤,好多通宵候车的人提着大包小包,蹲在过道两侧休息。感谢联盟的吝啬,他们没在这里安装广播,逮捕令堵还在路上,只有几个电话一直在叫。内部的乘务员正在卖小吃,顺便喊着:“请带好行李,检查随身证件……”苏鹤亭路过,又仰回身体,从乘务员的小车上拿了颗茶叶蛋。他抛出钢镚儿,说:“谢啦。”谢枕书拽走他,列车遥远的鸣笛声盖住了外面的警笛,在乘务员敲响进站铃声后,他们终于站到了候车点。雪从上方漏下来,苏鹤亭掰开茶叶蛋,分了一半给谢枕书。蛋还是热的。谢枕书拿着茶叶蛋,看乘务员爬上栏杆,举着牌子维持秩序。他忽然觉得进来很轻易,又觉得这一刻似曾相识。他问:“你到边境以后,知道怎么走吗?”真是奇怪的问题,7-006怎么会不知道怎么走呢。苏鹤亭慢吞吞地吃着茶叶蛋,道:“知道,闭着眼都能走,想要离开南线非常简单。”列车进站,一路发出“哧——”的声音。乘务员开始喊:“挨个上车,不要挤……”谢枕书说:“苏鹤亭。”苏鹤亭道:“嗯?”谢枕书说:“苏鹤亭。”车门准时打开,乘客们向前走,如同浮动的波浪,拍打着他们。谢枕书抬起手,越过那条无形的界线,很轻很轻地抱了苏鹤亭。他们交错着脖颈,在这冷冽的深夜,犹如人潮中的一块磐石。他偏过头,在苏鹤亭耳边说:“带着你的气球,回你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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