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说只会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她事先找人把话带了进来,要么就是她为了不让何安觉得拘谨和尴尬而故意那么说。我看向我爸,发现他在看到何安时表情并没有显露出惊讶,而是同样对他慈爱地笑着,何安在略一犹豫之后终于也坐到了我旁边。我跟他同时拿起了电话,我先叫了声爸,他叫了声大伯,而我爸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小何,谢谢你。”何安怔住了,我知道我爸刚才听不到我们在外面说的话,怕说漏了就先道:“爸,今天小叔有事来不了,就让我哥一个人来代表全家了,你有什么要跟小叔和婶婶说的话都可以让我哥转达的。”这里所有的通话都处于被监听的状态,所以我们不得不小心。“我知道了。小何,谢谢你愿意来看大伯,只可惜大伯没能给你们做个好榜样。”我爸的反应很快,直接就改了口。而他刚才那句“谢谢”的意思显然不仅仅是他现在所说的这一层。“大伯,您别这么说,是我隔了太久才来看您,我很抱歉。”何安脸上的歉意是真真切切的,我跟我妈相互看了一眼,而我爸则轻叹了口气,笑了。“小何,一家人不用说这些,其实你完全不用来看我,但是只要你肯来,隔多久我都是高兴的。”我爸的话说得意味深长,但是我跟何安都能听得明白。当初在我俩分手了之后,何安去了美国,我爸妈肯定都不会强求他非要跟我再在一起。但是如今看到我们俩能和好,我爸还是高兴的,不管这中间隔了多长时间又发生了多少事,他还是希望我们可以好好地。可能是我爸的话让反而让何安觉得更难受,所以他在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又抬起头来对我爸说:“大伯,我想跟您说声对不起,在半年前易生那么艰难的时候我却——”“小何,你这样说可就见外了。”我爸淡淡笑着打断了他,“你和易生,你们兄弟俩,只要从今以后可以好好相处、相互扶持,只要你们过得开心、幸福,大伯就能放心了。至于以前的事,不管当时怎样,你们现在还能一起来看我才是最重要的,你说对吗?”“哥,你看我爸都这么说了,你就给你大伯一个面子别纠结了!”我这时候也笑着劝了何安一句。何安听完扭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转向我爸,郑重地点了点头。“大伯,伯母,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跟易生分开了。”何安稳稳地说出这句话,在我心里无异于是一个对我们今后一辈子的承诺。而这一次我也确信,我不会再让他离开我了。第103章 希望一切都能顺利。一次会面的时间是半个小时,而这天因为我回来了的缘故,刘队有意想让我们多说一会儿话,就又给我们加了半个小时。不过就在延时停顿的那十几秒里,我爸和我们相对而视,彼此手中都拿着听筒但却听不到对方声音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后来我们也没有再说什么沉重的话题,主要就是我爸在问我跟何安在学校里的情况,然后又说到将来出国的事,关于一些生命科学行业发展方面的问题我爸和何安居然还聊得特别起劲,连我都插不上话,因为发现他们说的好些内容我都没有听说过……那叫一个尴尬。我妈看见我挫败的表情就在一旁偷笑:“易生,妈有点忘记了,你在大学学什么专业来着?”“……妈,你在逗我么?”“真的真的,妈真忘了,你快告诉我!”我妈笑得非常天真。我觉得心好累,憋了半天挤出俩字儿:“哲学。”“哦——”我妈故意拖长了音,点着头颇为感慨地说:“怪不得你听不懂你爸和小何的对话,原来是专业不对口。”“妈……这样欺负你亲儿子合适吗?!”我怨念地瞪着她,然而我妈压根不吃我这一套。“这怎么能叫欺负你呢,我只是今天刚知道原来自己亲儿子是学哲学的!”“……”好好好,你们都开心就好……等后来何安跟我爸又说了一会儿之后,我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爸,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生物方面的事??”“对了何安啊,一会儿等见了你叔叔你想说什么话就随便说,不用刻意顾忌着什么,你叔叔现在看得很开的。”待车停在大门口以后我妈就回头对何安说道,她肯定是怕何安心理压力太大到了那儿什么都不敢说,比如像监狱、坐牢、犯人等等这些比较敏感的词汇他可能都会刻意回避。何安听到我妈的话之后就听话地点了点头:“谢谢阿姨,我知道了。”我见他这一副乖乖的样子就不禁觉得想笑,偷偷拍了他一下问:“你确定真得要进去吗?”“嗯。”何安没多说话,就点了点头,感觉他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个绷紧了的状态。我完全能理解他的感受,试想一下要是我第二次见到自己心爱的人的父亲是在监狱里面的话,我也紧张,再被我的病情催化一下我可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走进有武警把守着的大门,再往里走个四百米左右就是他们教育中心的主楼,有三层楼高,最正面的大门是被锁住的,而这道门也是里外人员交换的唯一一道门,犯人或是警官进出都必须通过这里,两边各有两名荷枪实弹的武警站岗。来探视的人则是要从侧边的一个小门进去,先在一楼的那个房间里面登记,会见室是在二楼,登记完之后等着上面的警察叫犯人过来,再把家属放上去,每回最多可以同时上去八拨人,遇到人多的时候还得排队。今天好在前来探监的人不算多,我们到了之后不用排队就能直接上去。原则上来讲对于每个犯人每次来探视的人员不可以超过两个,不过还是那句话,原则不够拿钱来凑,打通了关节就没什么不可能的,警犯双方都是心知肚明,只不过都不说破罢了。我们三个人登记完了之后,刚等了不到两分钟就听警官说可以上去了,好像是我爸知道我们今天会来所以一直就在那边的门口等着。其实他就算知道我们要来也并不能确定具体的时间。而想到他一个人在那里满心期待地等着我们去的场景,我就难以克制地又觉得心酸起来。“来了啊。果然今天儿子也来了,易总从上周就开始念叨了,说这周儿子就该放假回来了,天天盼着呢。”等我们一上去那个负责管理探视的刘警官就走了过来跟我妈打招呼道。他跟我爸的接触也比较多,私下里他常跟我妈说他挺佩服我爸的为人的,到现在对我爸的称呼还是易总。“诶,这位小朋友是?”刘警官这时看见了我们身后的何安,他没见过他,所以就觉得有些好奇。因为刘警官年龄比我爸还要大一些,于是何安跟我在他口中就都变成了“小朋友”。“刘队,这是天誉他弟的孩子,今天专门来看他大伯的。”我妈笑着跟刘警官说。在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商量好了要这么介绍何安,毕竟以儿子同学的身份来看望显然说不通,而我们现在也肯定不能在这种地方说出我是同性恋的事,所以就让他以亲戚的身份来了。刘队知道我爸有一个兄弟,不过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