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

,不会说话,把猪嘴儿往墙上蹭着解解痒痒……”顾昭捂着额头叹息:“你也闭嘴吧。”屋内顿时安静下来……镇上的窘迫丝毫不见好。前几日总有冻死的,这一日大早听他们说,有生饿死的,一死便是两户人口八九位老弱,大早上天没亮就被抬出镇子了。可没成想,一转身又收罗出一户四口子出来,娘们四口子团抱着一起死了好几日了。说是本是水上人家的,前几年丈夫行船出去就再没回来,这下好了,一家子团聚了!顾昭来回在床上捣蒜,书也看不进去,他以前总觉着这些事儿离自己远着呢,如今想来,其实没多远,就在窗户底下,街边上,来去不过三五米,就是一家子四口子人命。天下……这就是天下吧,阿润的天下,死了人呢!半日头起,镇中的高德乡老敲开店门来募钱儿,说是人都死了,好歹给买块坟地,置办一口薄皮棺材,都是街坊邻里也总不好叫他们光着腚上路。张店主的日子也不好过,这几日他赔的大发,因此钱是没出,却去后面寻了两身光面儿的八九成新的大褂儿,说是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做的,那时候也花了几百钱。又说,那几户真是个死心眼,要这几分面子作甚?敲敲他家门,他还能丢出人去不成?干的没有,稀的总能看顾一嘴吧?乡老们一起称是,都说就是这个道理,那大褂儿他们也并不嫌弃,赞了张店主善心。倒是顾槐子,最是个古道热肠的,听到这里想起当年他家受穷,若不是被太老爷子捡了去,怕也是个饿死的命相。因此,他主动掏了两贯,也不是再没多的钱儿,只这会子情况不明,官家就若死了一般,到现在也没人来看看灾情,主人又没有出手,随意舍钱,也怕给主人招惹祸事。顾昭一股气憋不出去,生闷着,倒是以他大哥为首的本地土著官僚集团对此事倒有些理解。他们都活过前朝,见过比这个惨百倍的世情。如今算好的,在小镇兜一圈,总会找个栖身,不会连破席子都没一领的丢在土里就那么埋了。上点年纪的人都吃过大苦,因此死了不少也不觉着是谁的错,只是闷声埋怨老天爷。自打有了冻灾起,镇上小吏也不是没想办法,在完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人家每日冒着寒风将饥苦灾民集中放在一起想办法,仓里是有粮草,大部分却是来年的种粮,谁敢一下都放空,吃种子才是砍头灭门的大罪呢。几千口子受灾,这样的救助就已经难能可贵了。而且,这么大的受灾面积,阳渡才多大,才有几个人呢,那年不冤死几口子,老天爷要收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顾昭一肚子憋屈无处告诉,只能闷在心里,免得被人说矫情。他翻腾了一会子,又坐起,命细仔寻了笔墨,写了一份儿救灾的章程出来,如今还不算晚,以后但愿以前的经验能救几口子出来。如今店里住满了人,走廊都有卷着铺盖的穷脚力,来来去去的,下脚的地儿都没。昨儿邱氏兄弟的老大还在一楼争吵,只说是都从庙里跑到镇上了,还是躲不过这帮子臭乞丐,结果他话音一落,被店里不知道那个谁硬生生的给骂了一顿。这家伙好没眼色,竟不知道这种话是犯了众怒么?顾昭这一行人一直是安安静静的呆在二楼,十多天了,一个主事儿的都没去一楼搅合,也就是怕惊了灾民,给人家找事儿。前几日老爷子还命细仔他们削减消耗,省一些口粮给饥民。却不知细仔嘴上是答应了,转身却只与了现钱与此地乡老救灾,口粮柴草如今有钱都没地儿买去,谁知道在这里还要住多久呢。他们不过是路过,能与钱那是大仁义了。一直到今早上有了饿死的,细仔都只说合是命该如此,却丝毫都不觉着自己错了,只有庆幸。他们这一行连大带小,还有暗处的共有四十来人要吃喝拉撒,都要他操心劳力,那顾的上许多。顾昭他们这三十二人,过去一日三顿热食,除吃食还要供应各种小点瓜果。如今倒好,老少爷们一天两顿,一干一稀,还只吃六分饱,每每想起主子吃不好,细仔心里都难受的很,暗地里都哭了几次了,只说自己没本事。主子什么时候受过这个罪?打跟着主子起,也没见过主子每日吃半碗还问,旁人有没这个?这上不着天,下不挨着地的日子,不知道要过到什么时候,一时间,无论是一楼的散客还是二楼的贵人都精神萎靡,稍有不如意,便是一番争吵。店里客人越来越多,下脚的地儿都没了,张店主除了放开后院给人免费住,还把他家大堂也都让出来了。他家开脚店的,大堂本就能放二十多张桌子,因此便将桌子陪凑在一起做了床铺,中间挂两领大席,分分男女,有个避讳。一时间,这屋内是什么味儿都有,细仔无奈,只能叫人在楼口挂了两幅棉帘子,成日弄了熏香,这才隔开味儿,谁能想呢,这边还有个窗子呢,这冰雪一化开,腐臭就再也挡不住了。街面上,徐徐传来沉闷压抑的板车轮子滚地面的吱呀声,顾昭叫细仔开窗,细仔怕死气冲撞了主子,便小心翼翼的劝了几句。后来,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传上二楼,而后忽竟响起了蛮好听的念经超度声。那一声声的,徐徐漫漫的将一些悲哀与苦难都细细湮没了去。顾昭背部直了一下。恩?这件事他怎么不知道?新仔笑笑,过来帮顾昭掖掖被角道:“爷耳朵贵重,平日无事咱也不敢说这些污秽事儿腌臜您的耳朵,只他们如今住下了,小的这才敢说。如今凡碧落山法元寺出来的,甭管修的什么禅,那座下徒子徒孙可多了去了。前一年,京里不是还有个假和尚案吗,说是外郡有人冒大禅师的名讳收曾徒孙,一位不多,要修庙钱五万贯,便是如此各地乡绅都是倾家荡产,无论如何也要送家中弟子去跟咱万岁爷混个同门出身……”顾昭哭笑不得,半响后方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尴尬的冷笑:“哼……这样啊!”这事儿吧,绝对他有责任,只没想到为了他跟阿润在一起编出的一出戏,竟改变了这般多人的命运。屋子里顿时安静起来,顾茂丙吃完带着允药回屋讲古去了,顾昭独一人坐在屋里,越想越古怪。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事情,想是阿润早就知道的,却从未告诉过自己。如今他啊,面前也有一层膜,将他跟旁人远远的隔开,外面的人摸不到他,他自然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新仔忙活完,这才捧了带着药油进来,坐在脚头捧着顾昭的脚,一边上油按摩,一边唠叨:“七爷,旁个不说,有件事儿,小的倒是有些在意。”顾昭闻言,放下手里的书看着他道:“你说说。”新仔点点头,组织了半天后才道:“昨儿定九先生做主留的人,他倒是没露咱这边是谁,只是留了人,天约明那会子,咱家……”新仔指指屋顶。顾昭失笑:“这么冷的天气,他们就是躲也找个避风地方,我算那路神,也值当别人刺杀一下?”“哎!”新仔失笑:“七爷这话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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