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赵弘语可不信他的城府只有这么浅,为了这么点儿事就气得失去理智。虽然十岁孩童用“城府”来形容实在是很不搭调,但在他们这些皇子皇女身上,却再合适不过。“还听说啊,那位大殿下去找他,却无功而返,留下口讯让他回头去见,他也不去呢。”赵弘语啜了一口茶,柔声道:“希望他能一直这么有骨气,不掺和到这种事里来。”“只是殿下,难道你不担心——听闻他的资质怕是不简单呢。”赵弘语却漫不经心地说,“就凭他这低贱的地位?担心个什么,我那父皇想让他恢复身份都是难事,相比较起来,他是最没有可能的,何须让我操心。就算要着急,也不该是我。你道那赵弘旻为何如此着急着要动手?谁都知道,我们一群人中,老大瞧着手段不错,也沉稳,甚至父皇那有那么点儿看重她,但那又如何,到头来绝对是个牺牲品,因她实在是个蠢人,想要借着徐惠商利用徐家,却惹得徐家上下没一个对她有好感,也是本事。接着往下排,本该是赵弘申,偏也是个蠢而不知自的。接下来就是赵弘旻,结果却忽然蹦出个乡下小子。”她想了想觉得很有趣,顿时又笑起来,“他也是一般蠢,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个长幼,若真要说,不该是去讲嫡庶?他怎不主动退让于我。”皇子皇女,最重要的是要活到成年,现如今最有可能活到成年的是大皇女赵弘霜,偏她水平太次,真正有点手段的都看不上她。赵弘申在他们兄弟姐妹中素来是个透明人一般。赵弘语的猜测不过是一部分,这年头早已经不讲究什么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了,哪怕赵弘旻觉得赵弘语身体不好活不到成年,也未必打的是这个主意。只不过赵弘语设身处地,才会格外看重所谓身份排行。宫里头人的想法叶无莺并不知道,也不关心,当年的巫祭,他狠狠出了一把风头,且他知道,这个风头还要继续再出下去,司卿已经说了,每一年都会邀请他参加巫祭。出风头偶尔并不算是坏事,原本不知道叶无莺是谁的,也开始悄悄关注起他来了。再之后,便是盛大的给皇子皇女们选伴读,叶无莺甚至不曾入宫去,很快便有消息下来,他被选中了,还没等他真正运作什么,就被选做四皇子赵弘冲的伴读,这位今年只比赵弘旻小半岁,与叶无莺一般大,年纪上最为合适,叶无莺却感觉到了今上深深的恶意。听到叶无莺这么说,司卿略有些不高兴,却叹了口气,“若非是我,你现在仍在博望城,谁也不能拿你如何,所以,既然是我想让你来京城,这结果也当是我承担,所以无莺,你并不欠我。”现在想来,早来京城未必全是坏事,在这样高压的环境里,对叶无莺的修行不是全无帮助,而且,要等到几年后再来京城的话,想要在这里经营出自己的势力难之又难,因为几位皇子皇女早已经有了气候。而现在即便是年龄最大的大皇女,背后也未必站着多少人,不像是上辈子京城能掌控的势力几乎都被他们瓜分完毕。大有可为,这也是叶无莺并不抗拒早早来到京城的根本原因。只是这大有可为的同时,也是处处危机,他需得更加小心谨慎。“对了,这件事你准备怎么解决?”巫殿内讧不算太大的事,过个十年八年的就要内讧一次,毕竟天巫不合那是个历史遗留问题,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长年累月下来了,不合了不知道多少次,也没见巫殿就此玩完。难就难在有人存心利用巫殿内讧,总要搞死几个臭名昭著的巫,譬如司卿,上辈子便是最臭名昭著的那个。司卿微微一笑,“我这辈子难道还不够韬光养晦?”叶无莺:“……”看你对那徐惠商的样子,实在是看不出“韬光养晦”在哪里。“本来小心一些,不至于就被算计了,”他冷冷一笑,“不过是那人不甘心。”听他这样说,叶无莺就忍不住又瞧了一眼司卿的脸,他这样的皮相,招人到这种程度,也难怪有人宁死也要得一回他。这边说上几句,窗外传音用的灵鸟已经扑腾着翅膀落了下来,叶无莺赶紧跳过去看,他既杀了那赵弘旻的心腹并两个谋士,一时间不能再到外面招摇,绿歌之事便请了叶慎恬去打听,只说不计代价,能救出人来就行。“绿歌失踪了。”他的脸色沉下来,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绿歌的命牌还完好无恙。司卿皱着眉:“须得知道这命牌是谁做的,方能通过命牌找到她。”巫制作的命牌自然只有巫能够掌握此人的一切,这也是为何巫殿敢用那些个穷凶极恶的匪徒,因为只要掌握着他们的命牌,并不害怕他们翻出天去。可绿歌他们几人是那人给的,叶无莺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位巫帮着皇室做的命牌。“更有可能的是,做这些命牌的巫已经死了。”司卿平静地说。叶无莺惊讶地朝他看去。司卿讥讽说:“你以为皇室用的人会舍得让外人操控吗?这个做命牌的巫要不然就是垂垂老矣濒临死亡,要不就是沦为巫殿和皇室交易的牺牲品。”他轻轻笑了一声,“重来一次,倒是对巫殿这地方的规则知道得更清楚,它并不是什么真正高高在上的神坛,巫殿底蕴深厚,本可以谁都不怕,但既然有人,就有诱惑、有弱点,所以,偶尔和一些世家有交易也实属寻常。”巫大多生活阔绰,因为巫殿对他们绝不吝啬,而巫殿的财富基本都是三大祖巫留下的,等于说是坐吃山空,因此再大方也有个限度。有些巫生活却穷奢极欲,单凭巫殿的供养那显然是不够的。“若这巫真的死了,他的巫骨在谁的手里,谁就能够完全操控这些命侍。”司卿继续说。叶无莺冷笑起来,“这还用说?肯定在那人的手里。”上辈子他没有命侍,对这方面着实不大了解,他知道命侍的存在之后,也意外过为何其他那些有命侍的人瞧着对命侍也未必有多信任,原来原因在这里,因为命侍再怎么性命掌握在你的手中,本质上却还是握在皇帝的手里,他们是皇帝的人,可以对你忠心耿耿,但若是你对皇帝有碍,他绝不会站在你这边。听到司卿的解释,叶无莺对谈凯江傅斌他们也留了一份心,尽管正常情况下,他不觉得自己的利益会与座上那人有什么冲突。可惜的只是,他不可能冲到皇宫里,叫那人帮他把绿歌给救回来。如今叶无莺能做的,不过是像司卿说的那样韬光养晦,真正地韬光养晦,即便是到明年选了伴读,去了国子监,也要日日往返于国子监和巫殿,势必让那些人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只因国子监内是决不许动手的,一路上只需谨慎小心,国子监本也在城南,距离巫殿并不太远,往来还算方便。果然不出他所料的是,他在南市杀人之事不多时便传到了赵弘旻并其他皇子皇女的耳中。“我们这位哥哥,倒是个暴脾气。”赵弘语优雅地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淡淡地笑了起来。明明只是个九岁的小姑娘,她通身的气派却是寻常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