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不过他身边没有什么得力的人手,吏部安排的那些官员年纪通通比他大不说,背后也是各有势力,想来根本使唤不动。不得已,崔容只能将李福临时调来自己身边。至于长安城里的产业,暗地里的崔容早已安排妥当,不需要多费心;而明面上的就只能暂时交给宝儿打理。宝儿最初知道崔容这次去江南不带他,心里还很不高兴,觉得被李福抢了位置。等崔容说叫他留在长安是为了全权管理那几个铺子,宝儿又变得跃跃欲试,好像恨不得早日叫他大显身手才是。崔容见状无奈地摇摇头,他这位贴身小厮,大概永远是这般孩童脾性了。****从长安城南下通常走水路,崔容甚为钦差,自然要乘坐官船。出行那日,他穿上深绯色的钦差服,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四名贴身护卫、四名随行官员以及数名随从,一路浩浩荡荡往码头去,看上去威风凛凛好不风光。张仪等几位好友自然都侯在码头送行,令崔容意外的是崔怀德并陈氏竟然也在。碍于人多眼杂,崔容只得上前给崔怀德行了礼,少不得又寒暄两句。陈氏心中是又妒又羡。崔容打马而来的排场她看在眼中,又想起崔世卓离京时只有她一个人相送,两相对比的落差,叫陈氏如何能不心生无边恨意。但崔容南下是替皇上采办绣品,陈氏又惦记着替娘家几个绸缎庄分一杯羹,因此有不得不别别扭扭地说好话,别提有多难受。“容哥儿,”她脸上堆着僵硬的假笑,故作亲热状道:“去了江南,可记得回苏州老家看看。容哥儿这般出息,也好叫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子侄好好学学。”崔容觉得她这模样十分好笑,故意道:“这……只怕到时候差事在身,没有多的时间。”陈氏见他接了话,立刻回道:“苏州绣品最好,不会耽误你的差事。我几个兄弟在苏州经营绸缎庄,最懂行情,到时候叫他们帮着参详参详。”崔容闻言一笑,也没说可不可,叫陈氏心里七上八下,一遍在肚里骂崔容不是东西,一遍又后悔前几日不该和他发生冲突。撇下陈氏的纠结不理,崔容径自走向来送行的好友们。众人刚说了几句话,张仪忽然眯着眼睛看向远处,口中道:“咦,那不是五殿下?难道也是来送行的?”他这一句话令崔容心中漏跳了一下,连忙转头去看——那骑马飞驰而至的,可不正是杨进!难道他真是来给自己送行的?崔容这么想着,又觉得不大可能,毕竟二人在外人前一向只做普通君臣的模样。如果杨进真的不顾尊卑亲疏前来送行,无异于将两人的亲近暴露于众人眼前,这种强人所难的做法不似他的风格。不待崔容多想,杨进眨眼间已经行至跟前。他别无他法,只能暂且按下心中疑惑,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道:“微臣见过五殿下。不知五殿下快马赶来可是有事吩咐?”杨进虚虚扶了他一把,带着微微的喘息说道:“崔大人不必多礼,父皇命我离京办差,正好借钦差大人的船同行罢了。”这唱的是哪一出?崔容一听愈加疑惑,但想到杨进要与他同行,也就暂且按下疑惑,打算上了船再寻机会问他。****到了出发的时辰,杨进、崔容以及护卫随从等一共二十四人登上了船。杨进与崔容并肩站在船头。眼看着升了帆,大船缓缓驶离码头往南去,他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下,方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功亏一篑,谁知今日一早承乾帝又宣他觐见,给了一块“如朕亲临”的腰牌,还道:“也罢,你就一道往江南走一趟吧。”杨进领旨谢恩,不敢多加耽搁,只带了黑衣骑里的五名亲信就一路赶往码头,生怕迟了一步和崔容生生错过。还好上天待他不迟,终于是赶上了。两人沉默着站了一会儿,崔容寻了空档问到:“皇上怎么突然派你离京办差?赶得这么急,险些误了船。”“那是幌子,”杨进直言不讳,“此次南下查私盐的案子,我与你一道。”崔容闻言十分吃惊,转眼他就明白这大概是杨进为了他特地安排的,想必费了不少心思。感动之余,崔容又觉得有他一路相随,的确安心不少。他对杨进点点头,又道:“这次出京阵仗弄这么大,叫人如何行事?我打算想法子甩开他们,却苦于没有良策。”要是引起随行官员怀疑,那就白费功夫了。“这种事用不着苦恼,只要你略略露出一些分道而行的意思,这些人怕是赞成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追究原因。”杨进有些嘲讽地说。他大概解释了一番,崔容才明白原来采办事宜也有诸多猫腻,这些随行官员身后各有不同势力,正巴不得单独行动,好给自己多捞一笔。如此两人商议一番,定下一个大致计划,准备甩开其余人南下私访。第四十五章、分小道(小修)官船顺着运河一路南下,除了补充必要物资之外便很少靠岸,众人几乎得整日呆在船上。崔容两世都不曾离开长安,更不要说坐这样的大船,自然觉得什么都新鲜,时常坐在甲板上看两岸风光,有时甚至把饭也摆在外面用。几位随行官员对此都不以为然,甚至觉得他没见过世面,只不过碍于五皇子时不时也同崔容一道,倒是没人说出口。一日夜里,崔容莫名其妙醒了,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来去甲板上吹风。此时夜已深,船上大多数人都回了房,整个甲板上静谧无声,仿佛世间只剩下他一人般。崔容走向船舷,抬眼却望见远处燃起点点渔火,火光跳动如同有了生命般变幻莫测;天上一轮皓月,在河面投下碎光粼粼,与渔火交相呼应,此情此景,比任何诗句描绘的都要使人沉醉。看了一会儿,崔容忽然心生出说不出的感慨,只觉这世间美好之物如此多,若无人相伴岂不可惜。这念头一起,竟然再难抑制,崔容也不知从哪里借来了胆子,竟然跑去敲杨进的房门。门很快开了,杨进睡眼惺忪地出来,身上只穿着一件亵衣。崔容一见就别过目光,耳根悄悄红了——他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此举有多唐突。“出什么事了?”杨进问。崔容闻言愈加尴尬,只好支支吾吾地回答:“呃……没事,就是方才见外面月色不错,一时忘形……是我打扰殿下休息了,实在对不住!”说罢,他生怕杨进有所不喜,行了个礼就想离开。好在杨进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崔容的胳膊将他留下。崔容回头,见杨进看着他露出一丝笑意:“无妨,且等我一下。”他回身随手披上一件外衣,就同崔容一道出来了。两人并肩走在月色中,都没有带随从。夜风渐起,船身随着河面微微荡漾着,崔容虽习过武,脚下却不如杨进稳当,便笑道:“这般滋味,好似微醺一般。”杨进便说:“如此美景,岂可无酒,不如就饮一些吧。”两人都有此意,崔容便从房里取来桌椅,摆在船尾,又拿出自带的美酒摆在桌上,最后有些不满意地摇了摇头:“有酒无菜,也是不美。”杨进先坐了下来,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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