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

看着自己一心敬仰之人,对那位高高在上的君主,露出这种毫不设防的姿态。

  将军在沙场上素有谋略,想不到在朝堂之上却如此单纯耿直,只怕是不太妙,可惜我如今也别无他法,只能寄希望主公不是一个耳根子软,些许流言就自毁城墙的蠢货。

  夏初之时,墨桥生率一万兵马从汴州离开。

  深冬时节,他扫平了从汴州到中牟的道路,带着五万强兵健马,浩浩荡荡的回城。

  这位赫赫战功的将军,身着铠甲,出现在朝堂大殿之时。

  林立殿堂之上的文武官员响起嗡嗡议论之声。

  墨桥生跪地行礼,满身荣耀,接受着君王的表彰和封赏。

  新修的大殿,轩昂壮丽。

  殿前宿卫的红衣宿卫长,浅笑着注视自己,那是自己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

  站在武官队列之首的俞将军和贺兰将军,面带欣喜向他点头示意,那是一直帮助和鼓励自己的上级。

  大殿之上多了许多他认识或是不认识的官员,他们看着自己的目光,有敬佩,有赞赏,更多的夹带一些其他情愫。

  但此刻的墨桥生都不在意。

  他唯一在意的是坐在王座上的那人。

  那人玉冠束发,着龙文锦袍,遥坐高台之上,正望着自己。

  为什么这个大殿如此空旷。

  我和他的距离是这样的远。

  我甚至不能抬头,细细端详主公那许久不见的容颜。

  如今的墨桥生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将军,下属敬仰,同僚爱戴,沙场之上叱咤威严。

  然而他突然有些怀念起自己还是奴隶的时候。

  那个时候,主人只要轻轻唤一句:桥生,到我身边来。

  他就可以飞奔而去,伴随在主公身侧。

  朝议结束之后,墨桥生跨出了殿门,一个个熟悉或者陌生的朝臣经过他的身侧,热情的同他打招呼。

  墨桥生拘谨应对,直至人潮散去,他独立在汉白玉砌成的台阶之上,回首看着身后的深深殿堂,巍巍宫宇。

  那位他夜夜不忘的人,就在其中。

  而如今,自己封了爵位,赐了将军府,却只能迈步离开,离他越来越远。

  墨桥生叹了口气,转身向着宫门走去。

  “骠骑将军留步。”一个宫中内舍人喊住了他。

  墨桥生转过脸来。

  “主公在朝吾殿等着将军,请将军独自前去见驾。”

  墨桥生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抑制不住的露出笑容。

  紧随着那位内舍人,他登上台榭,穿过敞室,走在长长的回廊上,心中的雀跃之情,随着步伐飞扬了起来。

  他越走越快,甚至越过了那位宫人,几乎是跑着跨入了宫门。

  在那屋内,一人长身玉立,宽衣博袍。正转过身来,笑着对他说:“桥生,来,到我身边来。”

  墨桥生感到自己的眼眶湿润了。

  “诶,都做将军了,怎么还这么爱哭。”那个人笑着说。

  绛城的郊区。

  破旧的土屋中,

  一个年轻的妇人,背着未满周岁的孩子,正扫着院中的积雪。

  她听见了一些动静,抬头向院门外张望。

  破旧的柴门,发出了咿呀的声响,门外是一片白雪的世界,空无一人。

  阿娟叹了口气。

  村中时时传来各种各样纷乱的消息,令人担惊受怕。

  当初,真不该同意夫君出征。即便日子再苦,两个人能够相依相偎在一起,总是好的。

  这么冷的冬天,也不知道阿元在战场上是个怎么样的光景。

  “娘亲,粟粥煮好了,我把弟弟抱进去吧。”年纪小小的女儿掀帘子出来。

  却愣在那里,看着院门外惊讶的张大了嘴。

  “怎么了?二丫?”

  阿娟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去。

  院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一身戎装,肩担霜雪,眼中含泪。

  “娟,我回来了。”

  “我来接你们。去汴州。”

  “那里,有我给你们挣的田地,屋子。”

  ……

  绛城平民居住的垢予街,一座两进的瓦房内传出了凄厉的哭声。

  传达讣告的官员放下了千夫长韩深的遗物和赏赐,宽慰几句,默默离开了。

  这样的人家,他们还要去好几户。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搂着自己年幼的孙子,放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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