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收获季节(二)

  独手子右手五根手指被猪草机切掉了,使不上力气,只能用手掌扶着竹杠。

  他竹杠两头各挂着一编织袋小麦,压得背都驼了。

  独手子喘息:“没事,挑了一辈子担,这又算个啥?听说宋书记为了借收割机,不但出钱出车救了新联一个被火烧的女人,还陪收割机师傅喝酒喝到吐旺子。为了咱们村,你可真是呕心沥血,咱们还能让你帮着干活,那还是人吗?”

  其他村民也都是一脸感激,说是啊是啊,宋书记你这样为咱们着想的干部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就是新时代的焦裕录。你为咱们村操劳得身体都垮了,谁敢再给你添麻烦,那就是咱们的敌人,打不死他狗东西。

  宋轻云气得哇哇叫:“谁说我喝酒喝吐血了,这不是黑人吗,给我站出来!”

  众贫困户说,不管谁说的,反正书记你站旁边指挥就行了,这才是你的岗位。你亲自下地,那就不务正业,咱们不答应。

  宋轻云正要解释说自己真没吐血,一颗热鸡蛋就塞他手里。

  定睛看去,正是丁芳菲。

  “宋书记,熬夜伤身体,听说你为了喝酒两天没吃饭,这样下午胃怎么受得了。我妈煮了鸡蛋,你多少吃一点。”

  丁芳菲和陈新挑着箩筐,在后面走得飞快。

  “谁说我两天没有吃饭。”宋轻云捏着鸡蛋哭笑不得,这事还真是越描越黑了:“陈新小丁,你家又不是贫困户,怎么跑来收麦子。我们村两委决定,收割机先给贫困户五保户收,你们可不能插队。”

  丁芳菲说:“宋书记,我们是帮长青叔收的,他是贫困户。”

  “陈长青呢?”

  “长青叔身体不好,已经歇了。”

  “这个懒汉,不是个东西。”宋轻云又要骂,队伍那头有个老头长声吆吆唱起来:“莲花落啊,落莲花……”

  山民通讯靠吼,肺活量大,喜唱山歌。有人起头,其他人也跟着乱七八糟唱起来。

  “天上起云云重云,地上起坟坟重坟,幺妹的床上人……”

  宋轻云一听,不象话了,忙吼:“这里还有姑娘,不要乱唱。”

  还好当时他厚着脸皮问姜书记要了款子给村里安了太阳能路灯,此刻正照得地上一片雪白,正合适村民连夜干活。

  队伍飞快朝前移动,脚步轰隆,光影中,大家的脸也一明一暗,让宋轻云想起以前在中学美术课本上看过的伦勃朗的《夜巡》。

  村里但凡有空地都已经铺上了竹席,农民把收获的麦子朝上面一倒,然后拿起一个宋轻云叫不出名字的农具就干起来。

  那玩意儿是一根长竹竿,完话他就把烟蒂弹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红色的弧形轨迹。

  宋轻云也是渴了,从他们烧出的一电水壶茶里倒了一杯,只喝了一口就苦得宛若啃了一根苦瓜,还是生的那种。

  借着收割机的灯光看去,水壶里煮的本是炒青,但汤色却浓得红如铁绣。茶叶放得实在太多,一壶茶百分之八十都是茶叶。

  宋轻云忍不住说:“你们这是凉拌茶叶啊?”

  夜里很冷,但还有有昆虫朝收割机扑来,密密麻麻。

  月亮好大,按说月亮一大,第二天天气就不会太好。

  但到了第二日上午宋轻云一起床,就看到满天红霞光,真是老天保佑啊!

  收割机已经回新联去了,他们白天在那边干活,要等吃过晚饭才能过来。

  今天白天是红石村村民晒场的时间,前头说过,一般情况下小晒上两天就把水分降到百分之十四以下,可以归仓储存了。

  但那是在夜里把小麦拢麦,然后用油布盖上的情况下。

  红石村气候干燥,晚上风也猛,大可利用风力脱水。

  记得宋轻云刚到红石村的那个月,都干得流鼻血了,直到后来下了一场雨才缓了过来。

  村部前面的空地上也晒满了麦子,宋轻云抓起一把看了看,感觉比刚收割的时候好象干了那么一点点。

  等到太阳一出,这个感觉就明显了。

  新麦刚收的时候颜色还有点深,等到猛烈的阳光晒上片刻,表面就开始发白。

  农民拿着木推子和铲子不停翻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新麦的气息,很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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