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这手相,缠思太多,易乱方寸。”

  她惊喜之余又多出几分虔诚,想要再询问老和尚一番,对方似看透她心思,依旧笑岑岑。

  “眼相心生,怕是无根。”

  她彻底对老僧服气,缓缓低下头来。

  无爹无娘,辗转十年,可不就是注定无根吗。

  “您还看出了什么?”那时候她年少,像个顽劣孩童跟在老和尚身后,只恨不得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点化。

  “施主年少,做事三分不满,七分又过,还要三思后行,莫要意气用事,恐害他人性命。”

  “您指什么事?”

  “父母之恩德,朋友之义气。”

  “我无父无母。”

  “世上万物,皆有父母恩泽,你如何没有?”

  她懊恼不答,两人一路走到禅院大殿,她眼睛一亮,指着远处人脆生生地又问:“那姻缘呢?”

  老和尚手里捻着一串檀木珠子,望着不远处的男子,优哉游哉:“非你所属,奈何强求,来日方长,得失都是天意。”

  老和尚渐渐走远,她朝他做鬼脸,还以为是多深的道行,不过是个江湖骗子,车轱辘话来回说罢了。

  那时春景正盛,年少轻狂。

  如今一语成谶,悔不当初。

  禅房外响起了钟声,盏茶凉透,霍皙起身告辞。

  她起身去开门栓,老和尚的声音又在身后悠悠响起。

  “你走,是要与是非地断尘缘,你回,说明你与是非地尘缘未断,该来的,总会来。该放下的,也总要放下。”

  霍皙回头,莞尔一笑,神情与当年顽劣少女甚是相似:“师父,当年您说我有些慧根,不如您留我在这山里,跟着一起修行吧。”

  老和尚慈祥一笑,起身送她出门。

  “进山门易,只因佛门始为俗人开。出山门易,只因佛渡尘世有缘人。”

  老和尚抖落抖落身上的袈裟,迈着沉稳的四方步走远了:“你虽有慧根,却与我无缘,走吧走吧……”

  …………

  三月中旬,万物都有回暖迹象。

  霍皙从禅院出来,风一吹,还是被冻得打了个寒噤。

  已经初春,她仍穿着长及脚踝的黑色羽绒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头又厚又密的长发有几缕被吹起来刮在脸上,太阳西斜,她单薄的影子被深金色光芒拉的老长,衬得人越发孤独。

  她下了山,站在半山腰,从羽绒服兜里掏/出打火机,背对着风口,给自己点了支烟。

  霍皙生的白,透亮的白,也美,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眼眶很深,眼睛也大,睫毛浓黑卷翘,她想事情的时候眼神会放空,睫毛微颤,盯着一个地方,好似蒙着一层雾气,等你想仔细看个究竟的时候,偏偏那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珠儿又带着那么股孩子似的清澈。

  她安静抽烟,歪着头,手里不自觉地转着打火机,打火机是深棕色的,有些年头了,算是老古董,有不少划痕,烟是上好的苏烟,别名叫软金砂,狠狠抽了一口,两片饱满的唇瓣含住烟嘴儿,浅白色烟雾又淡淡喷出来,带着她特有的漫不经心。

  她想着老和尚对自己说的话,跺了跺发冷的手脚,去摸揣在裤兜里的手机。

  拿出来一看,全是未接电话和信息。

  她把抽了一半的烟弹进旁边垃圾桶,一边回电话一边下山,步子迈的很大,电话也很快就被接通了。

  那头是一道很爽脆悦耳的女声:“去哪儿了你?找了你一天。”

  “上山,刚下来,手机放了静音。”

  听筒里确实隐约有风声,陶蓓蓓开着车,干脆问道:“今天晚上给你接风,想吃什么?要不我先去接你,然后再定?”

  “吃什么都行。”下山下的急了,霍皙有点喘,她嘴里呵出一团团白色冷气。“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开车去。”

  “屁!”

  陶蓓蓓说话习惯一点都没变,哒哒哒跟个机关枪似的。“三年没回来你知道北京变什么样儿了吗你!自己开车来,我怕你都没开进市区就已经跑丢了。”

  “实在找不着我用导航,你把地址发给我就行。”

  “行吧,那就这么定了。”

  刚要挂掉电话,陶蓓蓓在那头忽然又喊了她一声:“霍皙!”

  “哎。”霍皙应了一声,赶紧又把电话贴回耳边:“怎么了?”

  沉默了好长时间,听筒里才传来陶蓓蓓瓮声瓮气的动静:“我真想你。”

  霍皙鼻子一酸。

  妈的,丫可真煽情。

  她又说:“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真的,你不知道我们有多高兴。”

  说完大概也觉得自己这话有点酸,陶蓓蓓嘿嘿一笑,赶紧挂了电话。

  霍皙攥着手机,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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