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4

人翻了个身,叹道:“孩子大了,难免。”十四五岁年纪,该说亲了。可明筝的性子,不像是会自己偷偷去结识人的。

  明太太道:“不会是在山上冲撞了什么吧?我知道你不信这些,但实在蹊跷,我想再去清元寺,找主持大师想想办法。”

  明大人知道妻子的性子,不叫她得偿心愿,她就会一直记挂。“那你就去,多带些人手,护好自己和丫头。”

  **

  虢国公府里一场吵闹刚过。

  老太太六十大寿,陆二爷硬把陆世子从山里接了回来。老国公与他父子大吵一场,惹哭了老太太,一场好宴不欢而散。

  晖草堂房门紧闭,陆筠把自己关在里面。那些喧嚣都听不见了,耳畔清净下来,可心还是乱的。

  他的家,好像一直都不美满。

  他也曾在佛前发过愿,希望父亲能回来,哪怕不理睬他,至少团圆佳节之日,他能坐在那张属于他的椅子上。

  母亲已经故去,他追不回她。父亲还在生,他想挽留住他,哪怕只是装装样子,也免叫祖母常常流泪。

  他心里其实是很羡慕那个女孩的。

  有个说话温温柔柔的姐姐,有个性格爽朗又极疼女儿的母亲。明大人对待子女是否严厉他不知道,但至少明大人每天回家,一家团圆,那是他企盼不来的幸福啊。

  他从降生就活在父母亲的痛楚和吵闹声中。

  他对母亲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曾有一段,是母亲抱着他,把一块儿御赐的玉如意打碎,母亲流泪告诉他,“阿筠,这世上情爱不值得期待,你要对自己好,不要爱上、不要爱上任何人。”

  那时他三四岁,连记忆都是模糊的。

  渐渐他长大,明白父母的不和睦是源于被家族强行撮合的这段婚姻。

  宫里下旨那日,父亲的心上人负气远走。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父亲不敢抗旨。虢国公府世代忠臣,岂能抗旨。

  公主降嫔,何其荣耀,何等恩宠。

  新婚夜,公主府不召见,驸马爷不请觐见,夫妻俩头日不曾圆房,第二夜驸马出城去追心上人,遇伏伤了膝骨。

  是从那时起,父亲的腿伤反反复复,一直不好。天冷天阴,痛楚难当,瞧过多少太医都不见好转。

  陆筠猜测,也许是从那时起,母亲的态度有些松动了吧?

  他也只是听人复述过去的那些事,更年幼的时候,他总是缠着嬷嬷说父母的事给他听。

  驸马伤重不愈,太医说会落下明显的残疾。从那时起,他歇了所有心思,什么情爱,什么前程,他觉得自己都不配再拥有。

  颓败的男人激起了女人可笑的同情心。

  那个原本不情不愿嫁进门的淮阴公主,对这个男人动情了。

  她派人照顾他,偶然也会自己来瞧他。

  当面绝口不提那些委婉好听的关怀之语,反讥讽他说她是来瞧他笑话。

  两人都年轻,意气用事,分明关心,说出的却不是那回事。

  他正处于人生低谷,自然受不得这样的刺激。

  他却也忘了,她本就是金枝玉叶,从来都是别人哄她敬她,何曾轮到她对男人好言好语低声下气?

  总是争吵,总是不欢而散。

  至于那次“意外”是怎么开始的呢?

  在驸马看来,那是一次彻底的反抗和发泄吧?

  他醉了酒,从酒楼被她的人扶回来。她刚洗过澡,穿着华贵的浮光裙,赤足拨开帘子,蹲下来提着他的耳朵指责他的颓废无用。他被她说的烦了,只想堵住她的嘴……

  洁白的狐皮褥子上染了几朵淡淡的红。

  在淮阴心目中,无疑那是夫妻关系破冰的开始。她对他生出小小的期待。

  可他处理得太糟糕了。

  他消失、逃避、躲着不见人。

  他忽视她的眼泪折辱她的自尊。

  她是金枝玉叶,从来心气高傲。

  她本就不想嫁给他,可却是她先动心,又是她被玩弄抛弃。

  就在她最难过的这段时光,她突然发现,自己有孕了。

  城中最热闹的酒楼里,驸马一洒千金,彻夜买醉。

  膝骨尖锐的疼痛告诉他,他配不上她。

  她原本是有心上人的,他沉溺在无尽的自卑里,觉得自己永远比不上她心目中那个人。

  他自甘堕落,醉生梦死。

  陆老太君带着人在酒楼找到他,告诉他公主有孕的消息那瞬,他其实是有些喜悦的。

  他试过回家。

  公主冰冷的姿态又劝退了他。

  两人在你来我往中来回拉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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