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部分阅读

大木棍,机械地起落着。新三婶一边不知疲倦地套挂着,一边瞪着

  秀美的眼睛,仔细地查看着秤杆:“一百七十斤,下一个,一百六十斤,下一

  个,……”

  “三婶,”我一个咕碌爬起身来,胡乱套上衣服,走进木板棚,伸出手去,

  拽住一条猪肉拌,学着新三婶的动作,将猪肉拌套挂在铁钩上:“三婶,我来帮

  你,好了,挂上了,秤吧,”

  “好大侄,”新三婶冲我微微一笑,双眼仔细扫过秤杆:“一百捌十伍

  斤!”

  “……”

  “三嫂,”一鼓作气批发完小山丘般的猪肉拌,剩余的猪内脏、猪头、猪蹄

  等等,已经被人搬移到一辆雇佣来的手扶拖拉机上,雇佣者不停地催促着:“三

  嫂,快点,再晚了,就进不了城啦,我的车,手续不全啊!”

  “好啦,好啦,”新三婶一边数点着钞票一边答道:“这就来,这就来!”

  “小力,”我与新三婶并肩坐在塞满猪内脏,脏兮兮,发散着滚滚血腥气味

  的手扶拖拉机上,身体剧烈地颠波着,摇摇晃晃地驶出小镇。

  “小力,”新三婶拽了我一把:“你看,”我顺着新三婶的手指望去,浓浓

  的晨雾之中,若隐若现着一栋崭新的民宅:“哦,三婶,这是谁家新盖的房子

  啊,蛮不错的啊!”

  “唉,”新三婶苦涩地咧了咧嘴:“就是那个被你三叔打折腿的家伙,用你

  三叔的赔偿金盖的,小力啊,三婶每天从这里路过,一看到这栋房子,心里就咯

  噔一下,唉,……”

  “他妈的,”第二天深夜,爸爸尤如魔鬼般地出现在奶奶家昏暗的屋子里,

  一把拽住昏头胀脑地蜷缩在被窝里面的我:“小兔崽子,你是不想好了,快点起

  来,跟我回家!”

  尽管奶奶絮絮叨叨地劝阻着,爸爸还是像麻脸押解三叔似地将我押回家去。

  可是,刚刚把我送回家,不出十天,只要能够搞到一点钞票,我便意无反顾地蹬

  上火车,回到故乡找老姑和新三婶纵情交欢去!

  “唉,”无奈之下,妈妈作出一项重大决定:“儿子,你这么左一趟又一趟

  地往奶奶家跑,妈妈的脸让你都给丢尽了,你的学业也荒废了,再这样下去,你

  还能有什么前途啊,妈妈对你可是毫无办法了,只好送你当兵去了,到了部队,

  你可不能像在家里这么随便,想跑就跑啊!”

  没过多久,我便戴着大红花,穿着臃肿的、极不得体的绿军装,在乱纷纷的

  锣鼓声中,与众多均年长我数岁的青年们,蹬上一节车厢,妈妈站在车窗下,喋

  喋不休地千叮咛、万嘱咐着:“大儿子,到了部队,要好好地干,别总给妈妈惹

  祸,……,记住,到了部队,就给妈妈写信,……,晚上,盖好被子,别乱踢乱

  踹的,免得着凉,力啊,……”

  火车嘶哑地长鸣一声,缓缓地启动了,妈妈立刻踮起脚尖,吃力地握住我的

  手,一串泪水夺眶而出:“儿子,再——见!”

  “妈妈,再——见!”

  我也止不住地涌淌出数滴辛酸的泪水,伸着脑袋,热切地望着月台上的妈

  妈,直至消失在地平线下,我懊丧地缩回脑袋,一屁股瘫坐在凉丝丝的椅子上。

  火车哼哼叽叽地狂奔了将近十个小时,令我费解地停靠在一处名不见经传的

  小站台旁,领兵的小头目一声令下,我们懒懒散散地溜下火车,六神无主地站立

  在寒风呼啸的月台上:“一、二,”

  “……”

  “单号原地待命,双号的,跟我走!”

  双号的我,漫无目标的尾随在一个面色冷淡,搞不清什么职衔的军官身后,

  走出月台,按照顺序,爬上一辆军用卡车,我坐在卡车的最外端。

  军用卡车驶出小车站,嘎吱一声,车头一转,拐进一条坑坑洼洼的乡间公

  路,路边的柳树,被强劲的寒风吹刮得极不满意地低垂下干枯的枝头,挑衅般地

  刮划着军用卡车的蓬棚,发出阵阵让我心烦意乱的杂叫声。

  “哎,”身旁有人悄声嘀咕道:“河,河,那是什么河啊!”

  “辽河,”我连想也没想便顺说嚷嚷起来,同时,呼地站起身来,抓着栏

  杆,极目眺望着:“辽河,辽河,啊,辽河,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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