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彻

  常歌的眼中,从来都没有过他。

  从第一眼开始。

  此前,司徒玄总是不甘。他不甘为何常歌的眼中连他的片影都放不下。最开始,他也未曾料到,这点不甘,后来竟发展成满是占有的疯魔。

  ******

  他第一次见到常歌,是新年拜岁。

  那年天气特别冷,重重的霜寒白雪覆满了院子,压住了屋檐下的惊鸟铃。小司徒玄趿拉着鞋子,坐在有炭火炉的屋子中呵着手。

  桌上凌乱铺着毫、墨、纸张,天气冷得,连墨都愈发难化一些。

  “阿玄,还写啥呢,走了走了,今天有个哥哥同我们一道拜岁。”司徒空将他的后背拍了拍,掌心传来了些许暖热的温度。

  兄长自幼习武,身子总是要比他热乎些。

  “你穿太薄了。”司徒空见他依旧着着薄衫,交待道。

  “大父不让穿的过于暖,说苦寒能砺人意志。”

  司徒玄过了年便十岁,抬眼还带着些稚童的天真浪漫。

  司徒空不禁皱了眉头:“十岁小娃娃要什么意志。”

  他说着,便要解了身上的大氅给司徒空,刚拉开一条系带,就被司徒玄义正言辞地拒绝:

  “不可。大父说了,我便要照做。兄长请放心,我不冷。”

  司徒空颇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游心!”

  顺着这声音看去,那是司徒玄第一次看见常歌。

  他一身红衣,黑色大氅,发丝以一红飘带尽数在脑后束起。司徒玄看过去,像是看到了木香棚上承着寒霜的花朵。

  少年常歌正站在雪地当中,朝着司徒空招了招手。他脸上是明朗笑容,朝着司徒空走来之时,冬日在他身上留下了烁动的芒。

  懵懂的司徒玄也被游心带了过去,还带着孩童气地行了一礼。常歌看着他煞有介事地行礼,颇觉有趣。于是,他也煞有介事地向这位司徒家的小公子回了一礼,又被自己逗的朗声大笑。

  “这便是今日同我们一道拜岁的哥哥,叫常歌。今年他爹爹和家中叔伯都在外征战,只得同我们一道。”

  司徒空介绍着,常歌不住地点头,面上尽是欢欣的笑意。

  “在外征战?这位哥哥家里,都是将军么?”司徒玄问道。

  常歌将他脑袋一揉,答道:“是,这位哥哥家里,都是血战沙场的将军。”

  “那哥哥也是么?”

  常歌抬起了目光,仿佛飘往了以后的时光,他的眼中有期待的亮光:“哥哥以后也是。”

  他忽然收了心驰神往的神色,忽然发现司徒玄衣着单薄,奇怪道:“游心,你自己穿得倒暖和,让弟弟这么冻着。”

  还未来得及多解释,常歌便利落地扯了系带,褪下黑色大氅,拢住了有些发冷的司徒玄。

  常歌卸下大氅,里面是一袭甚是好看的红衣,他稍稍弯了弯腰,悉心帮司徒玄系紧了大氅系带。

  抬手之时,常歌自广袖露出了雪白的腕子,袖口中隐约露出的小臂,结实而好看。

  司徒玄被常歌的大氅裹着,他嗅到了林间阳光的飒爽气息。

  “走咯,出发吧!”常歌侧头向他俩笑了笑,率先穿过了覆满白雪的院子。

  他行动之间,下摆在飘扬的动,脑后的马尾也跟着红色飘带飞扬。

  这位哥哥极美,极暖,是霜天雪地里,一团绚烂的火,莫名地吸引了司徒玄的注意。

  ******

  一路上,常歌都哼着轻快的调子,自车辇的小窗中不住地向外看。时不时同司徒空调笑几句,嘲笑他又要被博士[1]留堂了。

  司徒玄望着他,心中不住在想,这位哥哥心中为何有这么多的欢欣喜乐。

  这个问题,在宫城拜礼过后便得到了解答。

  “雪地里,怎么穿得这样单。”

  一脸淡漠清冷的太子扶胥瞟了常歌一眼,就像常歌毫不犹豫解了自己的大氅那般,也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玄色大氅给他披上。

  常歌望了他一眼,眸中尽是欢欣。扶胥也回望着他,眼中都是化不开的暖与柔。

  自从见着太子扶胥之后,常歌的眼神便再也未落在他人身上,包括与他一同到来的司徒空,包括仍披着他大氅的司徒玄。

  直到几年以后,司徒玄回味起来,才明白了常歌眸中的热切是什么。

  ******

  司徒玄终于由博士[1]带着,开始习《孙武兵书》。

  博士下发了一篇优秀述论,供同级的门生学习传看。司徒玄赫然在落款处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常歌。

  司徒玄悄悄地摸了摸让他心猿意马的这两个字,他眼前仿佛浮现了跪坐着提笔的常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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