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在溪边静静地坐了片刻，起身离去了。

  小白虎从一棵树后探着脑袋，瞧着玄恒走远直至消失不见，呲了呲尚且不算十分锋利的獠牙，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低低的嘶吼，幽蓝的双瞳似要燃烧起来，用它那张极为稚嫩软萌的、毛茸茸的小脸，极尽可能地表达着它的愤怒。

  虽然，因为面部皮肉的拉动使得它那两只浑圆的眼睛被压成了两条弧线，看起来……有点像在大笑一般。

  “看吧，他被我吓跑了！快叫我大王！”小白虎纵身跳出来，转身自满道，

  兔、狼、鹿、熊……各种地上跑的，纷纷从粗大的树干后现身，猿、蛇、鸟、虫……各种树上蹿的，纷纷从密叶的遮挡后露头。

  有点诡异的是，聚集在这里的，全部都是幼兽。

  “他分明是自己走的！如果是被你吓走，不应该你一出现他就跑掉？”小青狮不服气。

  小白虎气呼呼地从鼻孔里喷了两口气，低头思索间瞧见自己后爪上的血迹，遂一屁股坐下举起一只后腿，雄赳赳气昂昂道，“那是因为我抓伤了他！他是因为受了伤，没力气立刻逃跑罢了。”

  小青狮还想反驳，但一时半会想不到什么有力的说辞，憋了半天，气呼呼地打了个响鼻。

  小白虎站起来，骄傲地扬了扬头，“快叫我大王！”

  “大、大王……”兔子最先喏喏开口道。

  “大王。”

  “大王。”

  “大王！”

  幼崽们接二连三地叫起来。

  小白虎抬起一只前爪压了压，“从现在开始，你们都是我罩着的了！除非我死，否则我绝对不会再让那群两脚兽来猎杀我们！”

  “嗷——！”

  “吼——！”

  “大王威武！”

  幼崽们欢呼起来。

  青狮、银狼这些猛兽的幼崽们虽然还有些微词，但白虎是它们车轮战一对一单挑后最终胜出的王者，这一声“大王”叫得也不委屈。

  “散了散了。”小白虎指挥道。

  “哦，对了，你，还有你，你你你……。”小白虎叫住小青狮、小银狼，还有其他几只草原动物，“那边太开阔，容易被人发现，你们不要离开林子太远，发现情况就立即躲进来。”

  “知道了。”带头离开的小青狮没什么好气。

  它不是不服小白虎。它只是气自己太弱小。

  “别意气用事，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等我们都长大了，必定叫他们有来无回！”小白虎说。

  “要你废话。”小青狮昂头走掉了。其他草原动物都跟了上去。

  小银狼带着它的妹妹留下来，“要变得更强大啊，大王。”

  小银狼的妹妹说：“我们都依赖着你呢，大王。”

  “当然。”小白虎抬起一只前爪，与小银狼的前爪碰了一下，然后目送着小银狼和它的妹妹离去，直到它们的身影消失在茂密的草丛里。

  它有些羡慕。

  虽然它们也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成年兽的庇护，可是它们还有同胞。像兔子、猴子那群家伙，都还有庞大的族群。

  只有它，伶仃一只。

  小白虎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直到它会跑会跳了，才发现大家都是有父母，有族群的。而它什么都没有。

  一只长着两条长长的白胡须的长臂猿告诉它，你是天生地养的灵兽啊。

  小白虎不喜欢天生地养。因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它不稀罕做什么灵兽，它只想有个长得跟自己差不多的家伙陪自己奔跑，陪自己打架，陪自己长大。偶尔还能爬到成年兽的脊背上在柔软的皮毛里打个滚～

  只是后来有一天，一群浑身冒着奇怪气息的家伙来到了这片地域。他们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疯狂地扫荡了从草原到深山的所有成年珍兽，所过之处哀鸿遍野，片甲不留。

  幼兽们躲在洞窟里、岩石下、草丛中瑟瑟发抖。它们亲眼看着那群“妖怪”一口咬住成年珍兽的喉咙，那些体格健壮的成年珍兽，一个个的，在顷刻之间，沦为一架架被吸干了气血肉的灰败干尸。

  他们走过的地方，寸草不生。他们趟过的河流，银鱼浮殍。

  他们向着毫无反击之力的幼崽们伸出了欲望的双手，眼中冒着贪婪的红光……

  只是最后，他们还是努力地缩回了那双索命的手。离开的时候，回头鬼魅一笑，目光中全是汹涌的欲望，好像在说，快点长大，快点长大……

  长大了，让我们割。

  那是被死亡之气笼罩的一天。

  那是一场不见血的噩梦。

  即便草木复又发芽，从雪山上流过来的新水涤荡了溪中暗沉的死气，幼崽们仍旧草木皆兵。

  只是一个人的到来，就吓得它们全部龟缩进了密林深处。

  好在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