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永生者_分节阅读_20

难以想象,没有生命可以在那样的炙热下存活。我们在沙土中挖出洞穴,整个白天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以节省体力。然后趁着夜色来临匆匆赶路。

  我见到了难以想象的荒芜与蒙昧。见到了很多怪物和更加奇怪的人,也见到了一些史书里从未提到过的地方。那里残破而荒凉,视文明于无物,我不信在这样的蛮荒地带能有传说中的神的城市,于是继续前行。

  不能后退。因为我早已没有退路。

  但是这样的苦难历程早已让人心生异。有些人因水土不服而生病,有些人被当地可怕的疾病所感染,有些人死了,有些人疯了,最早逃跑的是那些雇佣来的向导,他们本也没有被逼到我的境地,后来开始有士兵跟着逃跑,我镇压了一次,结果引起哗变。

  我带着几个心腹连夜出逃,甚至连补给都来不及带。在黑沙漠的起伏沙丘中,我们最终走散了。那时的我又饿又渴,并且在毒辣的太阳下无所遁形。一连几天,我找不到水源,也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死亡的恐惧向我袭来,我知道我很可能就要在这里丢掉性命。想到远在京城的家人,我又释然了。无论今后如何,他们应该不至于再被我牵连。思及此,我翻身下马,冲着东方磕了三个头。

  我吴邪,弱冠之年即入行伍,身经大小战役三十余次,尚能全身而退。直至今日。

  松开了缰绳,任由身下坐骑自己择路。我昏昏沉沉的趴在马背上,似乎是做了一个梦。

  我被脸朝下扔在地上,手被反绑在身后,动弹不得。地上全是粗粒的沙石,隔得我浑身上下像针扎一样的疼。我口渴的厉害,然而在我耳边,能清晰的听见一条小溪流水的声响。

  我的精神,被这一点水声所牢牢牵引。求生的欲望盖过一切,我不想死,我不愿死。我不能死在这万里之外的异域,我想回家。我挣扎着,努力的翻滚着,身后的绳子太结实,磨破了手腕也磨不断那一条细绳,最后不知道用了多久,我终于滚进了小溪中。

  溪水合着我脸上的血与细小的沙砾,被我大口喝了下去。手依然动弹不得,我侧身躺在水中,满身的疲惫似乎得到了出口。我渴求就此睡去,再不醒来。

  然而我没有死。太阳和月亮轮流照在我身上,白天我热的发烫,夜里我冷的发抖。在我的视线范围内看不到一个人,我不知道到底是谁绑住了我扔在这里。我不知道他这样做到底是想救我还是杀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已经死了,现在的一切,不过是我弥留之际的幻觉。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走到我面前。

  我努力想睁开眼,但一切都是徒劳。我只能看清阳光下一个黑色的影子。他的轮廓宛如天神,站在我面前,似乎是在低头观察我,却为我遮住了头顶灼热的阳光。

  然后他伸出一只脚,踢的我翻了个个。

  身后手上缚住的绳子被解开了。

  我自由了。

  第39章

  我在原地躺了一会,慢慢活动活动我早已僵硬的不像是自己的手臂,艰难地从满是粗砺碎石的地上爬了起来。

  身后的人默不做声,我回头只看见他石刻一般的面容,胡子和头发几乎长在一起,毫无光芒的眼睛像是在看我,又似在看着远方。我转过身,朝着他目光所及的方向看去。

  遥远的沙漠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白色城邦。

  那一刻我仿佛窒息,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无法看清是用什么建造了那座巨大的城池,它在阳光下白的耀眼,热浪滚滚,它那不断晃动的白色城墙仿佛是种幻像。我曾在大漠中见过这样的奇观,如同绿洲般的景象,甚至能看见低头啜饮的牛羊。但当地的向导告诉我,那是危险的地方,是走不出的迷宫,永远无法到达的仙境。我记得太史公曾说过海里的蜃吐气可成亭台楼阁,但眼前的景象,无论是不是蜃气,我都要去看看。

  我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那人毫无反应,似乎看不见我一般,于是我胆子更大了一点,缓缓的走出了下陷的河谷,环视了一圈才发现西边果然有一座矮山,在每个傍晚它都帮我挡了斜射下来的毒辣阳光。山上有许多洞穴,可以看见有人住在里面,像是一个穴居人的小型村落。

  我朝着沙漠中央走去。走了很远之后我回头看去,一个小小的黑色人影跟在我的后面,我不确定是不是刚才帮了我的那个人,于是我停住了脚步,他缓缓走近,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但仍给我莫大的安慰。

  我和他说话,想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前方的城市是不是真的存在,但一切都是徒劳,我一开始以为是他听不懂我的语言,但后来我发现,他是没有反应。

  他就像一块石头,对周遭的一切都没有感知,或许我的闯入是个意外,让他有了一瞬间的回光返照,然后灵魂继续陷入无边无际的沉睡,但我只能和他讲话——如果不讲下去,我就要疯了。

  但也许我已经疯了。

  他看我的眼神如同在看一片沙丘,或是天上的月亮,他没有表情,没有多余的动作,除了行走就是发呆,或者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那天夜里我睡着过去,就躺在月光下,梦里一片混沌,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他正背对着我,手里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我站起身,月亮照在我们头顶,我能清楚的看见他手里居然有一条蛇。一条手腕般粗细的蛇,已经被开膛破肚,他手里多出来一把石刀,看着简陋却锋利无比,起手割下了一块蛇肉,直接递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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