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居之人,大约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家资富裕薄有贤名,除了养的义女再无其他亲眷。

  封氏姻缘已定,宋辞为了让她婚后能挺起腰,不受先太太娘家的闲气,特意去扬州的盐商家转了一圈。

  每年盐商斗富的时候,不知多少金银白白扔进水里,既然都是不要的,倒不如留着给封氏填妆。

  当初贾敏出嫁时正是国公府最鼎盛的时候,她又是史太君的老来爱女,为着女儿的体面,贾母和老国公几乎倾尽了私房,十里红妆不知道扎了多少人的眼。

  封氏作为继室虽然不能盖过先太太的风头,也要撑得起当家主母的门面,尤其她还是孀居的身份。

  林如海有祖先提点必会善待她,可作为前岳家的贾府势必会以最大的恶意挑剔即将替代自家女儿身份的人,更别说中间还隔着个林黛玉。

  只看他们对贾赦填房的态度,就能想到封氏将来的处境,何况从明面上看封氏还不如初嫁的邢夫人。

  身份地位无法更改,嫁妆上不能再低人一等,所以只能辛苦宋辞劫富济贫了。

  挨家挑了许多没有标记的古董顽器,譬如象牙雕刻的盆景、紫水晶打磨的鲤跃龙门、马上封侯的孔雀石银器以及许多说不上名字的珍宝,还有珍贵的药材木料,其价值远远高于先前从薛家得来的。

  这些豪商高门自来就有给刚出生的子孙攒嫁妆聘礼的习惯,正好便宜了宋辞这种对古代嫁娶习俗缺少常识的人,等凑齐了八十八台嫁妆,又另挑了些孤本字画,留着封氏将来送人。

  等宋辞从扬州回来,立刻拿了两匣子珠宝玉石和一箱子金银送到百年老店打造婚宴首饰,还订了一件镶嵌一百零八颗粉色珍珠的外衫,专门留着封氏见客时穿。

  忙忙碌碌又是月余,不单银角大王和家里的鸡鸭长大了不少,便宜娘的嫁妆也全部封存在库房里,只等着林如海上门求娶。

  正在这时,宋辞到了四贝勒府大阿哥病危的消息。

  原先只是普通发热的弘晖阿哥一夜之间就染上了天花,头两天只是喊疼,等痘疹化脓后人已经彻底烧糊涂了,连水都咽不下去。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恨不得以身相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儿子病症日渐加重。

  四贝勒胤禛早在太医院下了病危通知时就辞了差事,一心一意守在府里希望奇迹出现,可惜事与愿违。

  眼见平日里端庄守礼的福晋每天以泪洗面,再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只守在儿子床前;还有曾经寄予厚望的长子,也不再用期盼热切的眼神望着自己,只能人事不知的躺在那等死,胤禛心里痛如刀绞。

  他知道弘晖过不去这道坎了。

  “爷,求爷想想办法,救救咱们的儿子!”

  乌拉那拉氏跪着扑过来,抱住胤禛的腿悲泣道:“弘晖是妾身唯一的儿子,没有他,我还有什么指望!求贝勒爷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再想想办法,只要能救他,哪怕要我的命,我也心甘啊!”

  胤禛合上双眼,忍泪扶住嫡妻的肩膀,对一直伺候在旁的苏培盛说道:“去拿书房的玉盒来。”

  苏培盛心里一跳,他原先还想着贝勒爷或许会留着那东西在紧要关头,没想到却舍得用在弘晖阿哥身上。

  当下也不敢耽误,飞奔着将玉盒取来。

  胤禛摩挲着手里的东西百感交集,他原以为一生也不会用到此物,没想到这么快就打了嘴。

  上天若是有灵,弘晖因此得救,决计无法再瞒过皇阿玛,可是要让他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放弃儿子的性命,日后午夜梦回,又有何面目去见年幼夭折的长子?

  罢罢罢,最多将来只当个闲王就是了。

  殷切期盼的乌拉那拉氏见胤禛拿着玉盒不言语,还以为是什么神药,连忙一把抢过来想要喂给儿子吃,待看清里面不过是一块红绸,顿时瘫软在地上嘶声呼唤道:“弘晖!我可怜的儿子啊!”

  胤禛既不忍见她伤心,又怕最后空欢喜一场,只能扭过头,让人将红绸挂在门口最高的树枝上,又让苏培盛亲自守着,如有异动,立刻来报。

  能做的都做了,只剩下听天由命。

  夫妻俩一个床头一个床尾,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弘晖,生怕错眼失了儿子。

  屋子里静的吓人,只有弘晖粗重的呼吸声。

  猛听见房门“碰”的一声,苏培盛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贝勒爷,神了!奴才刚把绸子系上去,就飞来了一群蜜蜂,围着又是转圈又是列阵,奴才追着它们到花园,凭空出现了一位姑娘,说是和咱们大阿哥有缘,来替他渡劫的!”

  “快将人请进来!”

  胤禛按捺住心头的狂喜,看向敞开的房门,几息之后,随着款款裙摆走进来一位身穿竹青色纱衣,戴着帷帽、姿容曼妙的年轻女子。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胤禛隐隐打量着来人,试图透过帷帽前面的白纱细究。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宋辞开口说道:“我今日来只为府上大阿哥。”

  屋内几人只觉得有一缕空灵缥缈的仙音宛若从云端落下,缠缠绵绵消散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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