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这位恐怕又是一个为法制服务不成沦为法制牺牲品的反叛者,你遇到对手了楚队长,对手不禁巧言善辩,而且还有高等法律知识,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可怕吗?起了恶心的老实人最可怕,更可怕的是他还善于武装自己,具备和警察抗衡的胆识和智慧。”

  楚行云凉飕飕的看他一眼,伸手指着门外:“再胡说八道你就出去。”

  贺丞眼睛微微一眯:“我说的不对?”

  楚行云一脸庄重肃穆的看着他:“你知道他为什么放着大好前程的刑辩律师不做,跑去饲料厂做苦工吗?因为十三年前他在家乡给一对失去儿子儿媳和孙子的老夫妇辩护,煤老板的儿子酒后驾驶撞死了小夫妻一家三口,反被被告抹黑吸食毒品,应当承当全部责任。当时尸检报告都出来了,夫妻两人全是阳性,是煤老板从中做的手段,检察院和法院配合他们打组合拳,把原告老两口一口咬死,不断上诉要求再审的吴耀文被法院联合整个律师行业封杀,并且吊销他的律师执照。被剥夺律师执业资格后,他三番五次被黑社会骚扰,直到被驱赶出家乡,后来他来到银江定居,每月都给那对老夫妻寄生活,他们下葬的时候还为他们扶馆送行,戴孝守灵。老夫妻死后的一切话都是他承担的,与此同时他家里还有卧于病榻的老母亲。且不就这个案子断他的对错,这样的一个人,我们可以质疑他,但是决不能凭空诋辱他。”

  楚行云口中对善良之人应有的尊重和善待,贺丞只能隐隐约约的理解一些。毕竟他周围的全是一群伪善而虚荣的人,也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这么迫切的需要楚行云陪在他身边,楚行云是他生活中唯一的光明,在他沉浮在汹涌的暗流中为他指明白与黑的分界线,也让他于溺死于黑暗和深渊之中。

  楚行云严词厉色的说完这番话,没留心他是什么反应,接着和傅亦讨论案情。冷不防胳膊被碰了一下,他扭头一看,见贺丞把一杯茶端到了他面前。

  楚行云眉心一展,很是讶异的去看他,只见贺丞扭着脖子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手里捏着杯子又不耐烦的往他眼前送了送。

  眼前这杯茶明显是胡乱泡制的,昂贵的茶叶被热水浇成了抹布色,还没尝就知道味道一定不好。

  贺丞自觉说错话,这是向他赔罪来了。

  楚行云挑了挑眉,脸上露出零星的笑容,把茶杯接过去,喝了一口烫嘴的茶水,心道果然难喝。

  贺丞好不容易自在了些,坐正身子冷着脸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装作不经意似的道:“刚才他口袋里掉出来的那只打火机,你看到了吗。”

  楚行云如实道:“没有,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奇怪那种东西会出现在他身上。”

  “不是打火机吗?”

  贺丞瞟他一眼:“是打火机没错,但是那种打火机是夜店特供,放在前台找零用的,而且品质不次,应该是蜀王宫一带的夜总会。”

  这本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信息,当时这种信息出现在吴耀文身上,楚行云觉察出这条信息或将引出新的线索,于是吹散茶水表面的热气,一股脑全倒进喉咙,站起身跟傅亦打个招呼就要走。

  贺丞跟上他:“我和你一起去。”

  楚行云啧了一声:“你跟着我干嘛?该干嘛干嘛去。”

  贺丞斜他一眼,不无讥讽道:“你连他的打火机都没看见,怎么找?你连招摇撞骗的证件都被缴了,别人凭什么配合你?”

  楚行云被他戳到痛处,走在长廊里慢悠悠的扭头看他一眼:“情报更新的够及时啊,那你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落井下石的?”

  贺丞挑起一边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觉得呢?”

  楚行云:“我觉得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贺丞脸色一沉,眼神儿一冷,哼笑一声往前跨大步走了:“我管你的死活。”

  第50章 捕蝶网【18】

  吴耀文走出天外楼聚茶庄,站在人行道,湍急的人流中。烈日阳光下,他像一尊被风化消磨的残存不堪的石塑,他皮肤黝黑,面色土黄。灰蒙蒙的眼珠像两颗镶嵌在龟裂的黑土地中的石子,浑身上下充满了坚实不可击败的力量。

  他立在人行道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铺满他的面庞,让他感到眼角酸涩,一直淌到他干裂发白的嘴唇上。过往的路人都用看待乞丐抑或老年痴呆的目光看着他,然后从他身边绕开匆匆走过。

  他舔了舔粗糙干裂的嘴唇,像民工一样用手抹掉脸上的汗水,朽木似的眼珠微微一动,抬脚朝着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哈弗走过去。

  他来到车窗前,敲了敲漆黑一片的车窗,顷刻,车窗缓缓降下一半的高度,坐在驾驶座的男人露出带着墨镜的上半张脸。

  吴耀文看着那副冰冷,凝黑的墨镜,欠着腰恭顺又谦卑道:“我是吴晓霜的父亲,我找江先生。”

  黑色哈弗钻入车流中,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北岭街和蜀王宫大道不算远,只隔了一条步行街,走路二十几分钟就能赶到路程,此时午高峰还没过去,如果开车的话光堵在路上的时间都不止二十分钟,所以楚行云果断选择弃车步行,穿过十字路口径直的朝东边走去。

  贺丞本来想开车,但是楚行云非要步行,于是也跟着他步行,身后十米远的地方跟着两个便衣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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