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骂回去就完了么。

  “瘪打,败闹这个!”周遥紧张地低喊,来了一招亲热的熊抱,“算了陈嘉,走吧……”

  陈嘉一铁钩子横扫,在周遥的死拉硬拽和干扰阻挠之下,终于没有抡到哪个小捣蛋的腿骨上造成严重伤害,一钩子抡在水泥电线杆子“腿”上了。

  那倒霉碍眼的电线杆子,也不知道躲,被砸出一枚小坑,噪音充满了撕裂感。

  杆子顶上的路灯都摇晃了,少年面色阴郁……

  那天周遥熊抱住陈嘉,终于把铁钩子夺了丢到墙根儿,内心暗生余悸。

  他转身很有气势地绷了脸,跟远处几个胡同孩子说:“有什么事儿好好说么,别背地里偷摸捣鼓事儿毁人东西,成么?”

  其中有个孩子就是昨儿刚跟他们打雪仗打输了的,估计很不服气,周遥说“等着你们”,却没想到人家另找方式把吃亏找回来了。

  “就、就是瞧他、瞧他不顺眼!”那小孩被某人干架的气势吓唬得有点儿结巴了。

  “你凭啥瞧他不顺眼?”周遥接了一句,“瘪跟我说那个,先把自己眼睛捋顺了不成?”

  “他以前就揍过人!”又一个小孩不服气。

  “为啥揍你啊?”周遥说,“咋没揍别人、没揍我啊?瘪说你啥都没干啊,不带仗着人多欺负人啊。”

  三江平原口音一出,干仗还自带背景音效,说得对面那孩子没接上来,满脑子都飞着那个biè、biè、biè——

  “还想打仗?算了,雪都快化了,捏手上都攒不起来啊。”周遥缓和下气氛,一摊手,“想打仗等明年!雪化了,就是今年的仗打完了!都瘪闹了!”

  周司令说今年仗都打完了,就是打完了,很有气势地一吼,看咱小爷劝架这气场。

  散啦散啦,回家吃饭,各找各妈。

  陈嘉没有说话,抗拒表达真实的情绪,就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开了。而且,踩得仍是一条偏路,踩着胡同边缘一层灰黑色的雪,把脚上一双白色胶鞋也走成灰黑色……周遥抚着这人肩膀,手心摸到的地方好像特别硬,骨骼尖锐,棱角不断硌到他的手。

  那也是他头一回察觉到端倪,陈嘉的性子很暴的,冷而烈,跟他自己很不一样的……

  那户人家在他们身后再次探出头来,瞅了一眼,把铁钩子赶紧了。

  住一条街的街坊嘴巴没有闲着的,都会碎嘴八卦。

  “还能谁打架?就那谁,瞿连娣他们家的,陈嘉么。”

  “那孩子从小就那样儿,哎,太拧,横犊子的。”

  “男孩就是得打,这就是还没打够,养男孩就得勤拾他!”

  “他们家……她那男的现在都不回来了吧。”

  “陈明剑现在都住学校了?公家肯定给他分房子,有本事了,哪还回这破地方住?就都不管这娘俩了……男的不是东西的,不是只有电视里才演得出来。”

  “……”

  他们回到家时候,幸好瞿连娣当时没在家,不知道陈嘉差点儿干仗打架的小插曲。

  陈嘉也是个兜里揣钥匙独来独往的,无所谓家里有没有大人。窗台大碗里有两张昨晚剩的芝麻酱糖烙饼,就是剩给他吃的。瞿连娣手艺好,就用面粉和饼铛这两样廉价的东西,掺点儿油,她能做出无数个花样,还都特好吃。

  自己就直接啃凉饼了,但是周遥在。“麻烦,”陈嘉低声道,“还得上蒸锅给你熥热了吃。”

  “你吃凉的那我也吃凉的。”周遥是随和的,不找事儿。

  而陈嘉是固执的一根筋的,说给你周遥熥热了吃,那就是弄热了再喂你。他说:“凉的吃了胃疼。”

  陈嘉麻利儿干活,右手虎口那地方,那块皮好像爆了。

  “你刚才打架弄的吧?!”周遥赶紧端过那只手瞅瞅,“铁钩子给磨破了?”

  “磨爆皮了,都露一块肉。”周遥皱眉,“我靠,以后你别……”

  陈嘉迅速把手抽回来,不给看,看什么。

  掀蒸锅盖端热盘子的时候,陈嘉用手沾了一下迅速也缩回来,给右手虎口那里拼命哈气,这回也怕烫了。

  “你别弄了,”周遥皱眉呵斥了一句,“你起开,我来端吧。”

  “就你刚才,在外边拿烤白薯的时候,把那手烫了吧!”

  “……”

  蒸锅里冒出许多白气,让窗玻璃上也布满哈气,看不清外面的景致。

  两个少年站在厨房灶台前,陈嘉那时眼睛看向别处,淡淡地笑了一声,自己吸吮虎口处绽开的那块粉肉。烫红了的一块肉又被铁器磨掉层皮,生疼。他习惯了自己舔舔伤口,舔完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周遥撸袖子帮忙端了烙饼,为了表示对小陈同学留他下午加餐的由衷感激,吃掉了瞿连娣腌的大半瓶酱瓜酱菜,真好吃啊。

  周遥他妈妈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女知识分子,除了会读书教课做论文,其他一概都不擅长,做的饭就还不如机床厂食堂的“冬储菜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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