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路见星抬起头,手足无措地,不能理解他的行为。

  眼前身材高大又情绪阴沉的少年重复一遍口令,“脱校服。”

  他看路见星还是不动作,伸手拉了路见星湿透的衣领链子,抓着手臂把校服脱下来,然后把怀里护了挺久的李定西的羽绒外套抖了抖水,罩在路见星身上。

  任由盛夜行护得再小心翼翼,衣摆还是被雨水浇了个透,在夜里划出一道水滴弧线。

  “路见星,”盛夜行疲惫地动了动嘴唇,眉宇间的紧张总算放下了,“以后不要给我添麻烦。”

  就在他转身要带路寻回去的时候,路见星忽然抓住他的冲锋衣衣领,开口:“等等。”

  见盛夜行转头用阴郁的眼神看着自己,路见星说不出话了,“谢谢。”

  接着,他盯了他许久。

  小自闭被雨淋得完全没了以往傲气又高冷的样子,头发湿漉漉的黏在鬓角,原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神也软糯下来。

  盛夜行不禁想,什么“小自闭”,都该喊一声“小漂亮”。

  应该是太冷了,路见星还在发抖。

  刚出报刊亭,雨势丝毫不见减弱,凶狠得犹如天降碎石,一束接一束,又像剑,倒插入了地面之中。

  盛夜行仰头望了望天,用手指捻住衣摆,直接把自己在外面的那件冲锋衣脱掉,顶在头上朝路见星招了招手:“算了,你过来。别搁那儿淋雨,发烧没人管你。”

  骗人。

  路见星站在原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羽绒衣,干哑道:“不舒服。”

  他对上盛夜行疑惑的眼神,紧张地补充:“我,衣料难受。像小时候洗澡,也难受。”

  盛夜行知道他可能是因为病症引起触觉障碍,对衣料的敏感度过高,但现在脱衣服回去肯定发烧。

  此时的盛夜行严厉得像位家长:“不能脱衣服,会发烧。”

  路见星抿着薄薄的嘴唇,“穿你的。”

  他说完,不等盛夜行同意,执拗地脱掉了身上李定西的衣服,再把怀里护着的小塑料口袋装进盛夜行衣服的口袋里。

  雨声小了点儿,盛夜行的注意力这才转移到路见星一直拿着的塑料袋,“你拿的什么?”

  “药。”路见星声音冰冰的,小小的。

  学校为了防止学生发病误食其他药种,所以校园范围内一两公里都没有药店。这么说来,路见星大半夜的都还在外边儿不回宿舍,是放学去三公里外买药了?

  走过去的?冒着雨?

  小自闭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盛夜行薅了一把自己淋湿的头发,随口问道:“什么药?”

  他说着,把药包打开,翻出来发现是一瓶包装已经湿透的消肿止痛酊,还有一盒活血止痛胶囊。

  不知道为什么,盛夜行下意识紧张起来,掰开路见星擦雨水的手,“你哪儿伤着了?”

  “你。”路见星踮起脚,用柔软的手掌碰了碰盛夜行的头。

  盛夜行愣了,“我的头?”

  “嗯,下午,”路见星抹掉唇边的水渍,慢慢地说,“桌子。”

  这一晚,盛夜行的心情在这一瞬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像有一颗璀璨的流星,倏尔划过原本静谧的夜空。

  自己胸腔中部偏左下方的那颗桃心忽然像被开水灌满了,疼得发胀,又烫得热烈。眼前人的模样在雨中变得愈发清晰,连嘴角挂的一滴水珠都显得那么让人心动。

  “桌子撞会痛。”对方还在解释,“要用药。”

  盛夜行的眼神变得复杂不已。

  他没有办法去问,说路见星你顶着雨跑这么远玩儿失踪就是为了给我买药?我压根没受伤。

  但是,他不能这么说。

  如果他开口了,路见星只会反应过来他自己的行为很不可理喻,或许以后就对关心别人感到排斥。

  几种想法在盛夜行脑海里交战后,他去握住了路见星发凉的手,再将其揣进自己的卫衣衣兜。

  “我会用药的。”盛夜行沉声道。

  路见星放松了一口气,“好。”

  “路见星,你跟我回去吧。”盛夜行说。

  “好。”对方积极回应。

  现在已经近凌晨一点,雨慢慢地小了。

  从跨区大桥到学校内的距离很远,路灯破的破闪的闪,将路况衬托得更加寸步难行。他们走了十多分钟也没有看到一辆出租车经过。

  凌晨一点半,盛夜行带着一路默不作声的路见星回了宿舍楼。

  他没法儿带着小自闭翻墙,只得敲了敲大门的铁链,喊人:“明叔。”

  我带路见星回来了。

  “哎唷,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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