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节

>   五军营都司看他眼神疯疯癫癫的,大声道:“拔营擅离职守是要掉脑袋的!小邬将军!”

  行军的队伍黑压压蜿蜒如龙,邬双樨纵马往五军营方向跑。五军营都司骂了一句什么,邬双樨听不见了。

  老王爷一早醒来,闹着要李在德。老头子有点糊涂了,突然有人告诉他,李在德被锦衣卫抓走了。锦衣卫就是活着的黑白无常,索命。被锦衣卫抓走没有好下场,多数被挫骨扬灰。老头子挥开鲁王府来伺候他的侍女,固执地裹着自己补丁摞补丁的大棉袄,固执地走出卧房,要找自己的儿子。

  李奉恕站在回廊拐角,悄悄看着惊慌失措什么都不明白了的老王爷。王修从另一边的长廊走来,拉着老王爷,温声劝。

  王修看一眼回廊拐角,知道李奉恕就站在后面,心里暗暗一叹,紧紧握住老王爷的手,低声道:“老叔,国有难。”

  老王爷停止挣动,迷茫地看王修。王修声音不高,温柔沉静:“国有难,金兵又要来了。李巡检说他身为李家子孙,自当守卫河山,为君王分忧解难。国幸得李巡检,国需要李巡检。”

  老王爷眼中涌出泪水:“他被锦衣卫带走了。”

  老李后悔了。王修并没有解释,只是温和地看着老王爷,他圆中带尖桃花瓣儿形状的眼睛认真的注视足够给人力量:“老叔,想一想,谁告诉你的?”

  老王爷嘟嘟囔囔:“谁来着……工坊里的,我好像认识……”

  王修引着老王爷走回屋里:“老叔,你可能不知道,李巡检救了多少人。”

  老王爷糊里糊涂,王修温暖的手握着苍老的手指:“李巡检是大英雄。”

  王修瞥见回廊一角袍子边儿一荡,李奉恕走了。

  李在德仔仔细细检查振星,完全进入自己的世界。一个锦衣卫回来,低声对司谦耳语。

  虞衡司锁着的图样少了两份。司谦立刻起身,去研武堂。司谦一推门,朝日初升,辉光瞬间涌进屋内。郭星起一宿没睡,回头一看,被晨光刺得流泪。

  李在德跪在地上趴了一晚上,浑然不觉,嘴里嘟嘟囔囔计算尺寸,抬头问:“冶炼司回信了吗?是不是建铁掺了其他铁料?”

  司谦出门,没有锦衣卫回答李在德。

  王修穿行在回廊中,宽大的羊绒大氅衣角在寒风中招摇。司谦在凉亭中等着,为防暗处的眼睛,王修干脆每次都和司谦在四面空荡的凉亭见面。司谦很直接:“王都事,虞衡司保管的旧图样真的丢失两份。一个版本振星的图样定稿起码数百张,两份图样应该是分批被带出去的。”

  王修闭上眼,再睁开:“这两个版本的图样可以做振星?”

  “金国目前应该是没有能力做,这个黑工坊在大晏境内。李巡检怀疑,被陆巡抚抄到的这一批振星很可能是样品。但如果金国有心,弄一批工匠进建州,两三年内自己做振星也不是不可能。”

  王修一眯眼睛:“图样居然都能丢!”

  司谦沉默一下,抬高视线,鲁王府简练却别致的亭台楼阁辉煌宽绰。王修顺着司谦的眼神往外看,倏地想起,京王第……南方巨富非常流行的“京王第”,按照鲁王府的规格建造,气派又简朴,这些人怎么知道鲁王府什么样子的?

  王修冷汗一渗:京王第,老早就知道了,居然从来没往图样上想。京王第的图样怎么传出去的?

  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京王第的图样出去了,鲁王府……

  安全吗?

  王修全身战栗:“虞衡司看管起来,北京各个门都查,一张纸都不准出北京!”

  司谦淡淡道:“虞衡司的蒋郎中已经到锦衣卫别处了。我应该能问出点什么。”

  王修咬牙切齿:“今后一应火器住宅图样,全部锁进锦衣卫暗房,钥匙我亲自保管。振星绝对不能再出错,否则你我皆是罪人!”

  山西大雪,陆相晟站在茫茫雪中。他抬头仰望飘飘洒洒的雪花,一点一点的凉意落在他脸上。山西一直有火器工坊,山西高位官员怕是都知道。晋商走私火器军粮,高等级官员能分大头好处。并不是晋商多大能耐,他们本来也是被豢养的,“和气生财”的工具。

  陆相晟是个文官,虽然大多数时候他总是让人忽略这个事实。他是正经的科道出身,金榜题名,就职升迁。铅黑的天沉沉地压下来,陆相晟面无表情抬头看着。研武堂里的将军们个个都有问题,宗政鸢砍监军,秦赫云杀总督,曾芝龙干脆就是个海盗。但是,谁的问题都没有陆相晟严重,他知道自己在泾阳党的名册上。

  他知道摄政王对于党争是个什么态度。

  陆相晟想自己的下场很有可能是两边都不容,背叛党派,又被摄政王厌弃。陆相晟绝对不受辱,他没有白敬的心性,进诏狱还能熬得住。

  “陆巡抚英星入庙,命该建节封疆,不必忧心。天雄军马蹄所到之处,攻无不克。”

  神神叨叨的权道长在陆相晟离开右玉之前,板着脸告诉他的话。陆相晟从来不信怪力乱神,但知道天地都在看着。碧血丹心,天地可鉴,如此而已。

  张珂站在他身边:“查到两处工坊。一处是做寻常火器,另一处……在做振星。已经能仿得七八分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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