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节

性命,看天绝不绝大晏,不鲁王。如果这时候他什么都不做,鲁王得病咽气,粤王登位,他顶多就是没有拥立之功,研武堂解散,无非就是回辽东——可是,邬双樨不希望研武堂解散。他心里的傻狍子告诉他自己,他不希望没有研武堂。刘次辅上位必将更镇压武官,武举也完了。邬双樨记得傻狍子说起“国士”时闪闪的眼神。傻狍子觉得邬双樨应该名垂青史,是千百年后大晏国书里最浓墨重的一笔。

  武把总手下的士兵看到邬双樨。刘次辅经营邬双樨已经很久,邬双樨一个关宁军出身的军官,倒向粤王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武把总又跟邬双樨喝过酒,所以他们跟邬双樨打招呼:“邬将军!”

  周烈在帅帐里看到仿佛沉默的皮影戏一般,一人单枪匹马在瞬间截断阳光,掠过那一队叛变的士兵,帅帐上喷溅黑色浓稠的血。

  邬双樨下马,提着滴血的腰刀冲进帅帐,看到周烈身边的旭阳一只手薅着武把总的领子,另一只手用一把火铳顶着武把总的腹部。武把总的背已经被轰穿了,焦皮烂肉的味道弥漫着。

  邬双樨一瞬间很骄傲,那是狍子铳,傻狍子亲手做的铳,本来就应该这么厉害。只是,如果自己有这么一把,断然舍不得用它来杀人,玷污它。

  周烈一看邬双樨,他压根没想到邬双樨能冲回来,算是救了自己。周烈眼神刹那间变换,邬双樨心里一松:自己赌对了。

  北京城中突然一声炮响,邬双樨和旭阳同时跳起来跑出帐外看。旭阳大惊:“叛军有炮?”

  周烈一挥手:“信号。进城,勤王。旭阳,你训练那么久的骑兵,拉出来看看吧。”

  旭阳一抱拳,把狍子铳别在腰上,冲出帅帐。旭阳翻身上马,摸一摸腰间的德铳。这等于是跟书呆子并肩战斗,旭阳一定要告诉书呆子,他究竟有多了不起。

  周烈伸手拍拍发呆的邬双樨的肩。邬双樨脸上有一抹血迹,已经干涸发黑。周烈道:“小邬将军,可否进城勤王?”

  邬双樨心念瞬息千回百转,全都明白了。他一抱拳:“誓死效命!”

  邬双樨领京营铁甲长枪兵举鲁字旗杀向宣武门崇文门正阳门。正阳门上突然射炮,邬双樨一惊:“不是我们的人?”轰炸还在持续,邬双樨骑在马上穿过跑火线,张弓搭箭,冷静瞄准。又一炮,邬双樨半边脸上彻底溅了血,他根本毫无察觉,瞄准炮楼一放箭,羽箭流星赶月划出一道亮光,正中炮手。

  “撞正阳门!”

  邬双樨的人疯狂撞门,叛军汹汹围上来。十二卫的叛军,京营的叛军,甚至皇城戍卫司的叛军都有!邬双樨的人往城楼上爬,叛军迫近眼前,旭阳的骑兵奔袭而至。两队会师,合力冲正阳门。

  一支响箭升空,张敏进武英殿报:“正阳门宣武门崇文门鹰扬将军邬双樨清扫完毕!”

  摄政王闭目养神。皇帝陛下看摄政王,脸上还有未消退的红印。他斜着身子伸出小手,握住六叔的手。六叔手上红疹也还有残留,粉色的。摄政王没睁眼,只是握着小皇帝柔软的小手。

  又一支响箭升空,尖利的嘶啸撕开武英殿里众人的肝胆。

  “东便门朝阳门东直门丰城伯薛绩率神枢营清理完毕!”

  大隆福寺响起钟声,一声一声,在被血洗的北京城中阵阵回荡,静穆地向上天祈求政通人和,祈求风清弊绝,祈求涤瑕荡秽。

  祈求……国泰民安。

  摄政王睁开眼睛。

  那天晚上,王修绝对听见了涂涂的叫声。又甜又娇软绵绵的奶猫声,就在敞轩外面。王修慌得去开门,一开门一阵冷风灌进,门口……什么都没有。

  “咩啊~”

  王修毛骨悚然,娇软的声音此刻就在他身后,敞轩中。王修一转身,巨大,温柔,平和的影子,拂过李奉恕,倏地消失不见。王修全身起粟,惊恐地扑向李奉恕:“老李!”

  李奉恕立刻停止抽搐挣扎,睁开眼睛。

  王修一哆嗦:“老李……”

  李奉恕伸手,摸摸王修的脸,眼神深沉如渊。

  敞轩里烛火跟着王修一抖。

  李奉恕微微轻笑:“不要怕。任何时候,你都不要怕。”

  敞轩外面站着的人低声道:“殿下。”

  王修站起,跑出敞轩,拉着朱大夫的手:“您来看看!老李醒了!好像退烧了!”

  朱大夫进来把脉,心里一惊:“殿下……这是平稳了……”

  王修喜极而泣:“真的?”

  朱大夫一时之间傻了:“是,殿下脉象平稳了,殿下没事儿了,殿下种痘成功了!”

  李奉恕吐出肺里最后一口火气,心平气和:“有劳朱大夫了。”

  王修害怕自己是做梦,手足无措。李奉恕搂着他,把他的头按在怀里。朱大夫慌忙退出敞轩,关上门。王修听见李奉恕沉稳有力的心跳,眼泪滔滔,不是做梦。

  ……而且,胸肌没清减,仍然坚挺……

  “我这一口气咽不下去,有人着急了。”

  摄政王森然的声音,穿透了夜空。

  那一天,王修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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