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另一个回他:“现在伤员还是少的,听说前段时间教官们都没地儿呆了。”
又死一个。本来一切都很好,恢复很不错,突然发脓,腐溃得一塌糊涂。小鹿大夫小小一个人站在那里,难以接受似的发呆。罗林路过,小鹿大夫轻轻问他:“弗拉维尔呢?”
罗林一耸肩:“很忙。”
小鹿大夫默默垂下眼睛,坐在台阶上,缩成小小一团。
李在德站起来穿过庭院,坐在小鹿大夫身边:“怎么了啊。”
小鹿大夫揉揉眼:“没事。”
李在德拍拍他的背。小鹿大夫叹气:“死亡见得多了,但是从来不能习惯。”
李在德安慰他:“不习惯才是对的。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习惯。”
小鹿大夫下巴顶在膝盖上,落寞道:“我也许不是善良,只是不想承认救人失败。他明明都快好了,突然发脓,发得不可拾。腐溃是最痛的,残肢,全身,面部,全都黑得坏死。”
李在德心里一动:“什么情况下腐溃?”
“理论上,受伤都有可能。”
痛苦的声音在背后的仓库里源源传来,李在德想起邬双樨。他突然害怕,害怕邬双樨也一样发脓,发得不能拾。李在德艰难道:“所有人的痛感都是一样的吧。”
小鹿大夫轻轻道:“有人能忍,有人不能忍。我见过最能忍的,我切开伤口手指动他的肋骨撬箭头,他一声不吭。”
李在德的心突然被一根手指恶狠狠地搅动,感受那种切肉腕骨的剧痛。他喃喃道:“那人很厉害的。”
小鹿大夫想起邬将军,赞叹:“铁男子。”
他们并排坐一会儿,李在德轻声问:“发脓,没法救了么?”
小鹿大夫抱着腿:“有可能有办法的。我觉得有。只是……”
李在德看他。小鹿大夫跳起来,拽着李在德:“你跟我来,我给你看看。”
李在德被小鹿大夫拽着出了偏院,他好像看到一道默默的人影,那不是索教官?小鹿大夫一门心往前跑,个子不高劲儿是真大,握得李在德手腕发麻。几乎横跨整个营地,一处新砌的单独小耳房悄悄地缩在拐角。小鹿大夫万分珍爱地打开房门,李在德被怪味冲得往后仰。小鹿大夫递给他一条口罩:“戴上,我给你看好东西。”
……一屋子青霉。
各色生霉的东西,瓜果,衣物,白面,李在德捂着口罩,愣住:“这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