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   梁如琢微微皱眉:“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不会让他对你动手。”

  文羚有点意外,好像他的认知里就没有寻求帮助的意识:“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自己能搞定,到处诉求是奴才们爱干的撒娇活儿。”

  真正弱小的动物才会浑身披覆尖刺荆棘,或是用尖叫掩饰恐惧,他不会。

  梁如琢一把抱他起来,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上了自己的车。他把车停在路边,让文羚安静地喝一点水,换一件衣服,但文羚没有力气做别的,窝在副驾角落里半睁着眼睛看着他,手心里紧紧攥着一个塑料袋,为了不在想吐的时候弄脏梁如琢的车。

  梁如琢按下车窗,手夹着点燃的香烟搭在窗边,盯着前方烧坏的路灯愣神。

  他居然抽烟。文羚的神为之一振,又快速地萎靡下去。

  车门被一个坚硬的金属物品用力敲了敲,一个浑身酒味一头脏辫的奥克兰人抬手斜挎在车顶,黑漆漆的枪口拨弄梁如琢的领带:“伙计,车不错,这地方太偏僻了,我需要一点钱回家。”

  梁如琢习惯性露出礼貌的笑意,被打断发呆时的思路让他有一点恼火。

  艺术家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当他们悠哉地凝视窗外时,其实正在脑海里努力工作。也有一个共同的缺陷,会在大事上处变不惊,而被一件莫名其妙的小事点燃怒意,比如梁如琢曾经因为书店价签上的橡皮用了“颗”这个量词而在心里发了火儿。

  奥克兰人的枪口戳到了梁如琢的脖颈上,醉醺醺地大声道:“下车!立刻!”

  文羚被吓住了,僵硬地屏住呼吸。

  梁如琢猛地握住枪口反手夺过来,一把抓住奥克兰人松散的衣领用力向车内拖,挽起袖口所露出的半截小臂肌肉血管曲张,那人的头撞在车门上,连贯的几次凶猛撞击让奥克兰人头晕脑胀倒退了两步。

  梁如琢踹开车门,一枪点碎了几米外的监控摄像头,翻身踹倒那个流氓,俯身压上去,推上保险将枪口抵在那人头颅外十几厘米处连开了四枪。

  寂静的街道响起惊雷似的枪声,梁如琢跪在炸裂的柏油土石中间淡淡地说,我杀了你,梁在野。

  似乎枪口对准的不是土地而是梁在野的脑袋。

  奥克兰人已经吓得湿了裤子,捡起梁如琢扔下的枪爬起来跑了。

  梁如琢坐回车里,抽了一张湿纸巾擦拭双手,沉静的姿态就像刚刚野蛮与人干架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他的小嫂子被吓坏了,白着一张脸躲在他的外套底下发抖。

  梁如琢替他系上安全带,低头哄着他问“去医院吗。晚上去我那儿休息,我不做什么。”

  文羚说错了,他不全是想干他。

  他还是想要钢笔,他要把去年钟表展上宝格丽送的钻石表扔进抽屉,把钢笔放到那个好看的盒子里。

  第17章

  他大概是真的受到了伤害,又受到了惊吓。从医院回酒店的一路上都安安静静不说话,刚刚给他洗澡时他乖得出奇,曲着腿坐在浴缸里,任梁如琢为他洗干净身上的细汗和污秽,但一直紧张地抓着梁如琢的手臂。

  他出去拿一件浴衣回来,小嫂子浑身是水沥沥拉拉站在浴室门口,惶恐陌生地看着他,抱着毛巾尽量遮挡能挡住的地方,倚靠在门边发抖,睫毛和头发都湿漉漉地挂着透明水珠。

  文羚一触碰到床就钻了进去,把自己保护起来,与外界隔绝。

  梁如琢只能轻轻敲他的外壳,无论如何也唤不出这只小寄居蟹。

  他从背后贴上他,隔着一层薄被轻环在他腹部,掌心敷着被他哥踢出淤青的皮肤,低声哄着他:“夜宵准备了杏仁炸鱼薯条和野生浆果果冻。”都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喜欢吃的东西。

  他的声音带有一种独特的醇柔感,担心吓到怀里的小东西,更加放低了嗓音,便会偶尔出现声带黏连的慵懒尾调,他在耳边低声说话就像一杯冰滴咖啡贴着马克杯壁缓慢摇晃。

  小嫂子的身体渐渐软化在他怀里,温驯地被他抱着,呼吸也从杂乱无章逐渐恢复秩序。

  从他记事起,很少有人这样对他,不论真心假意。

  梁如琢问:“他经常打你吗?”

  沉默了很久,他才听到了回答:“不算经常。”回答伴随着掌心下再度加快的心跳。

  他又问:“你恨他吗?”

  小嫂子似乎陷入了沉思,许久才说:“不至于。他帮了我很多。”

  只是怕而已,拼命想远离。

  “以后离我近一点儿。”梁如琢握住他可以用两根手指轻松环住的手腕,不自觉地鼓励这只小动物往更深的陷阱里走,但陷阱里放置的是要命的竖刺还是一张柔软的床垫,梁如琢自己也不确定,但现在,他想捕捉他。

  文羚笑出声,感激地说,谢谢。他的眼睛没有像以往一样闪闪发光,罩着一层疲惫和绝望。

  类似于“我保护你”这种童话书里的台词从六岁开始文羚就不再相信了,他更相信《百年孤独》里上校所说的——“你正在活活腐烂”。

  事实上梁如琢回忆起几个小时前和马路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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