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节

>   黄央的屋子里除了这些东西,没有一件金玉器,没有古董,连大件的名窑瓷瓶都瞧不见影,墙上空落落的不挂字画。值钱的东西大概都在书案跟衣橱了,衣服倒罢,毕竟这年月都是人敬罗裳看菜下碟,但这书案上的东西只怕衙役跟寻常江湖人都不知道价值。

  比如这块墨玉镇纸。

  看着平平无奇,拿起来才发现分量不轻,做镇纸的话似乎太重了一点?

  孟戚没有错过黄央骤然紧张的神情,尽管后者很快掩饰过去。

  “大夫瞧瞧这个,鱼形的镇纸还挺少见。”

  “……”

  说实话,要不是孟戚点明,墨鲤真没看出那是一条鱼。

  虽然是墨玉,仔细瞅确实有鳞片状的纹路跟水浪波纹,但这雕得也太古拙了,跟战国时期的玉佩似的。

  那时候的玉雕龙纹,长得像猪的都有,区区一条鱼长得像猪算什么?

  看到墨鲤一脸不认同的表情,孟戚笑得愈发开怀。

  黄央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他咬着牙勉强道:“在下的消息不比风行阁灵便,却也知道孟国师的威名。二位到江南的消息,数日前就有人私下传扬,黄某只是个小人物,当然是识时务的。”

  他话里有话,孟戚偏偏不问,就不顺着黄央铺的路走。

  “说笑了,老夫不问世事多年,能有什么威名?”

  黄央闻言神情扭曲,估计很想拿面镜子怼到孟戚脸上,让他看看镜子再自称老夫。

  墨鲤咳了一声。

  “也罢,既然你不乐意给名单,就说说有用的事情。”孟戚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镇纸一边说:“比如吴王最倚重的谋臣是谁,谁又是在吴王面前最说得上话的人,吴王耳根子软,他这个毛病办不了大事,没有几个替他拿主意的人,他生不出太大的野心。”

  听着孟戚谈及吴王熟稔的口吻,黄央神情更加复杂。

  他是个惜命的人,也很有野心,既然耍手段玩心机都不管用,想活命就只能说实话了——黄央并不知道,其实孟戚不会杀他,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生死不明的裘思,裘思这么多年带给他的阴影太大,眼下连裘思都败了,黄央压根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

  裘思好歹有十几个侍从,每个武功还都跟他一样高,这样都能逃命,他还有什么侥幸的念头?

  “吴王辖地有三股势力,但是很少争斗,因为吴王的子嗣不昌,也没什么好争的,所以他们的目光一直盯着外面……”

  黄央一口气把吴王的重要臣子说了个遍,包括吴地的名门望族。

  墨鲤认真听了一阵,发现这些世族的弯弯绕绕跟复杂的关系实在让人头痛,然而吴王辖地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比起争权夺利,他们对赚钱更感兴趣。

  权势固然重要,可是一不小心就会阖家没命。

  钱塘郡能赚钱的方法实在太多了,当侵吞田地来钱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开设工坊、海航贩卖货物的时候,当工坊永远缺人手的时候,百姓就跟田地一样成了抢手货。

  吴地很排外,赚钱的机会再多,他们也不愿意分享给别人,外来的商号还会受到排挤。

  “……他们巴不得江南乱起来,最好是齐朝跟荆王开战,宁王跟荆王打得你死我活,这样薄有家产的百姓跟富户都会逃往吴地,他们既有钱买得起货物,家道败落了也是能写会算的人,大字不识的农夫可不吃香……怎么也得是脑子灵活能做工的人,女人甚至比男人还受看重,女人不会酗酒闹事,能做各种绣工,很少出差错,做工时也很少因为粗手笨脚损毁需要细对待的货物,尤其吴王前年发兵打山夷部族,新建的许多山地茶园都缺采茶女。”

  孟戚越听眼睛越亮,唇边也有了明显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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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比起世族们趁乱掠夺人口的想法,他更在意黄央所说的吴地现状。

  世族权贵能放弃、哪怕是短暂地放弃吞并土地,这已是相当了不得的事了。

  ——仔细想想,这还是吴地特有的情况,多河泽良田分散难以连成片,而且除了良田只有小丘陵,连山地都少,想要垦荒都做不到。吴地能产桑麻、盐,各种锦缎织造手艺亦是不俗,连普通富户都有开铺子做买卖的习惯,而不是想着只买田做个土财主。

  “所以你们要挑拨宁王起兵?”孟戚心情一好,看黄央也顺眼了几分。

  黄央一噎,避重就轻地说:“谋划赶不上变化,圣莲坛屡次往江南伸手,可惜荆王那边有西凉人盘踞,宁王这里是风行阁的老巢,而吴王又笼络了诸多江湖人,这才没让他们得逞。但自从天授王跟圣莲坛勾搭到一起,益州局势加急,裘先生又似跟天授王那边暗中接触,吴地那边的人就急了。”

  他们只想坐渔翁之利,并不想真正来一场天下大乱。

  圣莲坛招摇撞骗、裹挟百姓造反,这不是跟吴地抢夺人口吗?

  “有个消息,你或许还不知道,荆王遇刺了。”

  孟戚盯着黄央说,后者一个激灵,脱口道:“是天授王派的人?”

  “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孟戚玩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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