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微光中影影绰绰,桓修白有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中那些狭长、模糊的影子拉成奇怪而沉默的形状,他纹丝不动地站住了,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无声撕开一张新的性素贴,抖索着指头,揭掉旧的那张,新的就覆盖在原处,牢固粘在后腰处。
前方的人们渐行渐远,习惯了这个强悍的“alpha”守护他们的后背,谁也没回头多看一眼。桓修白没严重到丧失行走能力,但那种恐惧一下子牢牢抓住了他,让他迈步的脚变得僵硬无比。
他可能被传染了腺体病,那个不治之症。
桓修白记起来了,他拍过患病园丁的肩膀,也许从那时候起,传染病就粘上了他。
他该怎么办?如果切掉腺体是唯一的方法……这件事只能由他自己来做。
他拿出了匕首,它曾经在希莫斯的手中转了一圈,附上了治愈术,又被希莫斯塞回他手中,提醒他防备小柠檬。
希莫斯……希莫斯啊,如果这个人得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omega,会说什么呢?
一定会苦涩笑着对他说:是我自作多情,没想到你对我的关心只是出于对同类的同情。
桓修白艰难运转着大脑。一定不能让希莫斯得知这件事,即使是欺骗也好,让他知道这世上还有alpha是不为他的美色和地位,真心想和他相处的。
谎言能摧毁一个omega,也能拯救一个omega疲累的心。
被催眠在无痛中割去腺体部分,和自己举起刀,刀刃按在脆弱的后脖颈准备下手,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桓修白忽然有些自暴自弃,或许这是命运的旨意,他留着这块肉又有什么用呢?没有人会喜欢他这种强势到极致的omega,甚至有alpha和beta听到他的身高体重体脂密度就面露惊讶转而嘲讽。
哪有这样的omega?
o要赚那么多点数做什么?不如心,减减肌肉弄顺眼点,找个好a标记了,等着继承alpha的家产就好啦?
类似的话他听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做o没意思,做一拳能揍倒两个alpha的强o尤其没意思。这一刀利落下去了,他离a的身份就会近一步。
或许,离希莫斯也能更近一些。
桓修白摸上自己微微发肿的后颈,现在不切掉它,之后会继续高肿发热,出了战神墓更会持续恶化,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撑到找到病源的那一天。行走异世界要面临各种风险,运气不好就要付出代价,这些后果早就写在任务相关细则里,桓修白并不意外。
“你在做什么?陛下。”
桓修白几乎把他优美的音质和远处朦胧的流水声混淆了。
“我想……看看这匕首上的附魔。希望经你治疗的村民能尽快恢复健康。”
“您真是心地善良。”希莫斯由衷地说,“只希望失去腺体不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什么困阻。”
桓修白随他一起走,不再像之前那样肩膀挨着肩膀,特意隔出了一些距离。
他不想传染希莫斯,哪怕希莫斯没有腺体,这万分之一的风险他也不想冒。
“腺体……为什么人人都将它看做验证omega软弱的标志?不论是alpha、omega还是beta,首先是第一性别,才是第二性别。同样都是男人,有腺体和没腺体就是天差地别了?我看未必。”桓修白想着想着,顺着自己思路说下去了。
“腺体一定程度上的确是脆弱的。”希莫斯放慢脚步,连带着声音也变柔缓了,“它具有标记的唯一性,这唯一性决定了它的脆弱。但在我看来,它也有可爱之处。”
“哪有什么可爱之处?”
希莫斯顿下脚步,转身时银发拂过他的面庞,他感觉一股热血涌上皮肤表层,每一根毛细血管都颤栗起来。
“当然有。”希莫斯身上的幽香蔓延到他的鼻腔里,那里面夹杂些许流动的暴乱,仔细去分辨,又好似没有,“当把这项弱点暴露在所爱之人面前时,它就是甜蜜柔软,惹人怜爱的。不论是怎样的omega,只要有了它,都会在瞬间展现出反差,它是一道脉门,也是给予信任交托身心的标志,这难道不可爱吗?”
桓修白忽然被深深的悲哀击中了。没有腺体的希莫斯尚且如此向往它所带来的美好一面,拥有腺体的他却恨不得割之而后快。
“可也不是谁都能碰到珍惜这份信任的人,”桓修白不禁感慨,“现在太多人在这件事上反悔了,有些人随便标记,有些人随便被标记。明明是应该郑重考虑,严肃对待的事,变得恍如儿戏一般。确实,谁又能确信标记的第一人就是能陪伴终生的那个?这种唯一性的合理性值得商榷。”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碰不到?”
他们已经走到了尽头,磅礴的地底瀑布从头顶的天井倾倒而下。桓修白被一缕天光照得晃眼,希莫斯在无声中靠得更近了。
这美丽惑人的omega几乎贴着墙壁快靠到了他身上。桓修白想推开他,手指却无法动弹。
“陛下喜欢我。”席莫回宛如在逗弄一只病猫,将他堵在墙角,尽情释放魅力,“你爱上了我,是不是,戈里叶?”
桓修白不存在的心脏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