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

辣。

  看着黎青干干净净的饭盒,尚阳无声呼出一口气。

  从医院回来当天,尚阳跟着黎青回了一趟家。尚阳站在黎青家厨房,打电话向班主任请假。

  黎青冷静拾着黎母的遗物,给亲友打电话报丧。

  挂上电话,尚阳出去找黎青:“黎青?”

  黎青站在书桌前,望着那一个玻璃鱼缸,清澈的水面上,青色的鲤鱼翻着肚皮,周身有一圈白沫。

  “寿比南山”死了。

  那只含着黎青期盼的鲤鱼,死在了黎母离开的当日。

  尚阳担忧地看着黎青。

  “它本来就受过伤,年纪又大了,活不了太久。”黎青看了几秒,平静道:“把它埋了吧。”

  尚阳喉咙发干,嗯了一声。

  当夜,尚阳与黎青挖了个坑,将那条鲤鱼埋了。

  黎母的丧事办得很简单。

  黎青爷爷奶奶早在黎青很小时就去世了。黎父因为当年读书的事,与家里几个兄弟闹得很僵。黎青爷爷奶奶去世后,亲戚们就再没联系过。

  黎母是独生女,只有一个远在外地的表弟,带着妻子赶了过来,住了一天就走了。

  其余亲戚朋友也大抵如此。

  街坊邻居里,对门老太太带着小萝卜头和几户和黎母交好的人家,来抱着黎青哭了一场。

  没有人和班上的人说,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消息。程城诚和雷甜甜还有班长文艺委员几个人都过来了,一人抱了黎青一下。

  黎青回抱了他们,轻轻说了谢谢。

  宇飞自始至终都在,顶了黎青兄长的位置,与黎青换着守夜,与尚阳一起招待着宾客,筹办着户口一应手续事宜。

  最后,他还和尚阳一起按着黎青,让他休息一会儿,未果。

  两天下来,他也瘦了一圈。

  在亲手替黎母穿上寿衣时,尚阳瞥见他眼眶红了一瞬。只那么一瞬,他又恢复了近乎冷漠的沉静与镇定。

  仿佛那少年的片刻软弱只是错觉。

  在殡仪馆拿到了骨灰盒时,黎青起初不敢碰那小盒子。尚阳要帮他,宇飞比他更熟稔地拿了盒子递过去,从侧面抱了一下黎青。

  “黎青,你要保重。”

  黎青轻声一嗯,接过盒子时,动作再次恢复沉稳。

  葬礼结束时,尚厚德哭得最难过,几乎跌倒在了地上。

  尚阳奇怪地看了他两三眼。

  宇飞在葬礼两天后又走了,临走前在尚阳胸口上锤了一下:“我兄弟就交给你了。”

  尚阳嗯了一声:“宇哥你放心。”

  三天里,黎青始终忙碌在第一线。瘦削的少年总是冷漠地抿着唇,仿佛不知疲倦的假人。

  尚阳很担心他。

  尚阳和尚厚德做了申请,陪黎青住一段时间。

  尚厚德答应了。

  除了葬礼刚结束后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外,第二天黎青就恢复了日常,如常的上学,如常的摆摊,如常的放学回家,如冷漠的机器人般,刻板重复着仿佛黎母还在的日常

  只是家里没了那个需要他照顾的温柔女人。

  周围的人难会有些议论,说这孩子果然是天生冷情冷性之类的。

  黎青一如既往当了耳边风。

  那是半个月后的一天,尚阳跟着黎青放了学回家。不想让黎青下厨,尚阳将他推到了客厅里,用电饭锅煮了饭,做个了蒸蛋,配上了路上买的熟食。

  等饭蒸好了,他在厨房喊着:“黎小青,吃饭了。”

  客厅里没动静。

  他起初没在意,敲起了碗筷:“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黎小青,朕亲自下厨,不来吃饭小心你尚哥哥打屁股的啊。”

  依旧没动静。

  尚阳围着围裙探出头看了一眼,就看见黎青弯腰,坐在客厅电视柜前,手里拿着什么,肩膀轻轻颤抖着。

  他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空气中有细微啜泣声。

  他瞥了一眼。那是一个用透明袋子包起来的文件,隐约可见中·国·人·寿几个字,投保人姓名是:蒋素兰。

  那是黎母的名字。

  尚阳心里一下被揪紧了。

  他揽住了黎青的肩膀,在他后背拍了两下。

  仿佛被封条压住的井口终于破土而出,黎青抱着那保险文件,肩膀剧烈颤抖,眼泪汹涌无声地往下落。

  一滴一滴落在尚阳手上。

  烫得发疼。

  这是黎青自那一个早晨来的第一场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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