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入画
msp; 穆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好。”
陆安迪迅速从书包中取出工具,方睿姿说过,只要她有机会拿起画笔,就很难会有不会被她打动的人,而当她拿起画笔,就可以不再考虑任何东西,唯有黑白与光影随着笔尖从心中潺潺流出。
五分钟后,她放下针管笔,取出马克笔,各种颜色散发出熟悉的酒气味,褚红、明黄、天蓝、湖绿,再加几只明度不等的冷灰与暖灰,她笃定而大胆地在线稿上涂刷。
只是在画到画面中央最关键的人物部分时候,她停顿了一下。
为了让这种停顿更合理,也为了争取时间,她开始述说思路。
“这是今天我待了八小时的的接待室,设计得很好,清晨和傍晚有阳光的时候光线尤其惊艳,室内空间仿佛有随光线流动的感觉,那真是十分完美的体验。”
“但在里面超过三小时,就容易产生审美疲劳;如果心情不佳,就会觉得压抑。因为色调冷沉,自然光不够强烈的时候,空间的闭合感就会很强。”
“不过,我观察到窗外有一个尚未开发利用的露台,如果可以打通通道,在那里布置花木,营造景深,它就会成为一个半开放的空中花园。”
“开放的空间亲和力更好,办公室里的人休息的时候也可以到外面晒晒太阳,对有些人来说,亲近自然会比在蹲在厕所里休息感觉更舒适一些。”
她去过那个豪华舒适的厕所,其实是按休息室来设计的。
“gh的厕所的确太舒服,许多人跑到那里不是休息,而是逃班。”
穆棱很有风度地笑了笑,只看她用笔,就知道在画画上用过多少心思,灌注过多少热情,虽然画画跟建筑不一定有关,但有天赋又有热情的人总会让人多一些好感。
陆安迪有些不好意思:“我的想法可能很幼稚,但我一直认为建筑的意义就是为了让身处其中的人感觉更安全、更舒适,为此我愿意坚持努力,直到成为一名能设计出合格房子的建筑师!”
方梓君却侧过头去看她到底画了什么:“哎,这不是那位谁……?天哪,形神具备啊!”
画中的花园十分美丽,光线极有层次,繁枝绿叶栩栩如生,很难相信这是十几分钟内画出来的作品。而在这个充满想象力的花园中,陆安迪画了一个人。
他坐在花园中,阳光透过逶迤的花木,在银灰色西装上落下一片亮眼的橘黄,但长睫覆盖的眼眸,却仿佛阳光中的冰雪,反射着冬日的冷光。
寥寥几笔,却生动传神。
靠,方梓君都想骂人,有这开挂般的技能,你就不能在作品集里多放几张,好过你那没人愿意多看几眼的的简历啊!
但穆棱看到这个人,目光却像霜雪般凝结了一瞬。
那人端坐在画中,还是那么一副冰山雪峰般的冷傲模样,骤然所见,竟让他的心毫无防备地震动了一下,他要花上数秒的时间,才能把那种强烈不适的反应压下去!
“你并不幼稚,同样的建议,曾经有人提出过。”他终于移开目光,淡淡地对陆安迪说,“试用一个星期,明天九点半准时到我的办公室,剩下的手续,就麻烦方经理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失去平静工作的心情,那种回避已久的情绪又像波纹一样扩散开来,让他从心底涌起一阵无力抗拒的刺痛。
已经有很多年时间,他没有再见过那样的眼神,淡漠冷傲,使人癫狂迷恋,却又让人肺腑皆伤。
看一眼,都会让他回忆起雪地上殷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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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迪离开gh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她没有直接回住的地方,而是在静安寺站出了地铁,揣着那块碎瓷片穿街过市狂奔到一个僻静的小巷,那里有一间手工陶吧。
陶吧关着门,铁制招牌在昏黄的路灯映照下色泽暗哑,法国梧桐的落叶与飞絮在夜风中翻卷。
陆安迪拨通了一个电话:“老板,我是陆安迪,之前在您这里兼职的小陆……嗯,是的,我想做一套咖啡杯,急用的,今天晚上就要做好……这么晚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我自己弄就行,不需要多麻烦您的……”她气喘嘘嘘地央求,“您不方便?我可以按急单加钱……按正常三倍也没关系,麻烦您了!”
“啊,您现在不在店里?在静安寺那边?……没关系没关系,我在这里等您过来,真是太麻烦你了!”好不容易等到老板答复,她的气喘才慢慢平息下来。
十一点的时候,她终于离开陶吧,脚步虚浮地原路返回,赶上最后一班地铁。
快十二点,她终于回到出租公寓,将钥匙插入门孔的时候,差点摔了下去。
进门后,只来得及踢掉鞋子,就一头裁倒在沙发上。
实在太累,太累了。
那种从身体深处涌起的疲倦铺天盖地涌来,使她虚脱得像一条脱水的鱼。
这双倍的药效过去,也带来了双倍的副作用与反应。
没有吃晚饭,胃里是一阵不舒服的空虚,有种想吐吐不出来的感觉。
但她还是打起神,按下了床头的电话座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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