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者

  垣容低眉侧了一步,“那的确很难让人拒绝以这种形式存在。”

  “不是难,是根本不能。”

  艾罗微微昂了昂下颚,“‘地成仙’一脉自立意之始,就多有分化派系之争,比如‘人究竟是从仙而来,还是仙从人来’也是其中之一,但只需一句‘人就是神,神就是人’便可将‘地成仙’的一切追求都做究极化解。只是说大话容易,眼见为实难,此地除了这些刻意布置的‘自满自合’之外,恐怕也一定还有着......”

  “一定有还着......”

  侧眸抬起,垣容瞳色见深,“真正的‘仙’‘神’同在。”

  “是神是仙都无所谓,只要有着同神同仙的能力即可,但这能力显然不能只简单到只是‘以死做生’,那是骗不过他自己的。”

  再次驻足,艾罗饶有意味的撩开第三行的西北桌干尸衣衫不放,“这些干尸尸骨颜色各有不同,显然是死期不同导致,奇怪的是他们这一身还鲜如昨日的好衣裳。你要过来看看吗?蛮子。”

  被骤然提问的凤鸱略有意外,但看垣容正有审视的看着自己,心知这一关是不过也得过了,只好硬着头皮走到西北桌观察道,“西边人身着华丽裹布,布纹日月星辰雄狮并聚,是镜国人。北边是……”

  话还未完,凤鸱已一把攥住北面干尸的厚绒裘边跪了下去,“北边是北荒克刹部族,狼纹夏裘腰挎金刀,是族中狼将。东边者云衣覆面,身形矮小而趾骨有蹼,善凫水,是闻说中东边生于无尽之海的海鱼人……”

  “显然,这十七人中除了海鱼人有脚蹼以及形如婴儿却手脚颀长的斥族人有着明显的骨质分别外,其它人似乎都只能以衣衫饰物来做分别。”

  见凤鸱揪着衣角跪地不起,艾罗平缓背手转身,“雄狮镜国人,金刀北荒人,鼻环娑食人,高帽托尔人,以及西南桌上五名巫州越州人以外,他们之中竟没有一个夏人。当然,剩下的我也不认得,错认也有可能。而自夏制七百年来,除了北荒青叶以及巫、越两州百族人之外,再难从官方野史上看到这些人出入夏土之记录,再追溯往前,也只有前昭太经阁中虚允物论中曾有过这些人的笔墨描述。奈何太经阁毁于前昭延帝自焚毁去王都之时,世间早已没有太经藏书出现,想要完全确认这十七人身份,恐怕只有老板娘才能办到。对了,卫姑娘不是把老板娘带回来了吗,怎么不在这儿看着?”

  话至于此,垣容墨瞳古怪的变了变,随后说道,“卫姑娘带回来的,恐怕也只是一具‘以死做生’而已。”

  “?”

  艾罗回头,看向垣容的眼里充满疑问,然不等垣容再说,身侧又有反应。

  “鼻高颧高……”

  原是凤鸱忽然就地跪转,朝着正北独桌干尸道,“四肢颀长身高十一二尺,下齿生獠牙,这是北荒以北的北刹人,也是克刹族最大的敌人。但自百年前克刹族失去全族踪迹之后,北刹人也再无踪迹,想不到竟能在此……”

  “虚允物论多记载奇闻杂志,真假难辨,就算布阵者真同其有关,眼下老板娘已死,也无从追查可起。”

  垣容接话道,“艾罗姑娘,这干尸腹部塞入线干草应是敛神手法,你可有线索?”

  “手法草率,也许只是借着师傅名头糊弄人的诈钱手段而已。”

  有关老板娘的疑团越来越大,垣容却又不肯多言,艾罗便也随口敷衍敛神相关,自顾细察东北两人桌说道,“‘食邕’之地其实并不难佐证,尤其是在凤雏儿确认了这北桌独坐之人后,足以说明这些人确实都来自天南地北的大夏以外。那么‘食’之所在,不就都在这桌上了吗?”

  “‘食’能聚‘满’‘合’,亦能起‘分’‘争’。”

  垣容扶起凤鸱,“只怕正是此地‘仙’‘神’之力才能让这些人同聚一堂而做‘食’争。”

  “天下齐聚,大四方之势便也有了间接的证明。”

  再立于东道入口,艾罗侧眸看着来处说道,“‘厕仙’独立于上,或正是以‘一元出出’而引‘四方入入’之至‘满客食邕’,再借‘食邕’之‘人’来‘以死做生’而至‘仙’‘神’之争。此仙者,地成仙者,此神者,便是此地布局者。那么,他窝此一局却不广而告之其信徒,究竟是已‘自满自合’的再也不需要任何外部满足,还是只因守护此地之密?抑或是他本也......”

  垣容挑眸,“姑娘为何话不说尽?”

  “不说出来,”

  幽眸扫过垣容,艾罗略噙一笑,转步背手直直走向垣容所来正西甬道,“是我觉得你们……”

  “会怕。”

  都说四方通达可去任何地方,但其实,这也同等代表了某种意义上的‘困’。

  人生天地一刹,就已困于天地四方其中,也困在了这一具‘人’体之中,即便能强大于至‘自满自合’,恐也仅仅只是换了一种自困方式而已。

  这就是天地万物乃至天地以外存在的根本真相。

  而一旦生而存在,就一定会忍不住的想要跳出自身的存在去触及自身以外的存在真相,这无从逃避,也无从避,就只能在这绝无可能脱困的路上不断往前,不断的......

  往前。

  今‘入’此地,或许正如人生入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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