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节阅读_579

  他一如既往地瘦,一如既往地过着毫无存在感的生活。

  被他用坏了的刮鱼鳞的刀,倒也没浪费掉,留下了一小块挨着刀背的锋利刀片。

  石方将这一块碎片,视如珍宝。

  他借了厨子的磨刀石,一点一点将那些豁口给磨平,又把断裂的表面磨成了尖利的锋刃。

  这刀,就是小小的一把,跟他的手掌很相合。

  用这一片刀,慢慢将鱼鳞给刮下来,倒是比之前还要好用。

  渐渐地,石方觉得如果能在这里一辈子刮鱼也不错。

  只是,太多太多事并不能如他愿。

  他年纪还小,并不知道偷学酒楼师傅的厨艺会出什么问题,他有十分灵敏的舌头,也有非常好的感觉,能判断出每个师傅做菜的优劣。

  那一天,徐师傅不在,听说去了隔壁酒坊赌钱,他的醋鱼就在锅里,还没来得及起锅,可前面小二已经在催,石方上去就帮了个忙。

  哪里想到……

  这一帮,几乎帮没了他半条命。

  厨房里的师傅们都炸开了锅,看到那一盘西湖醋鱼上面浇好的料,愤怒指责石方偷师。

  大雪夜里,他被打没了半条命,却不想饿死在柴房里,于是从被他藏在腕间的牛皮里摸出了一片刮鱼鳞的碎刃,割断了绳子。

  石方不知道,从割断绳索开始,他便已经走向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他狂奔在大街上,雪很厚,他穿得很少,冻得瑟瑟发抖,可脚步不停。

  天色已晚,周围街边有人挂了灯笼,照着他细瘦的影子,也拉长了前方过来的轿影。

  石方一下跌进了雪地里,整张脸都埋进去。

  背后的人已经追出来,发现了他的踪影。

  他不能停下,更不能被抓回去。

  逃吧。

  于是将一张脸从雪里抬起来,接着就看见了那微微拉开的轿帘子。

  几个抬轿子的轿夫对他怒目而视,而轿帘子里却露出了一角浅蓝色的衣袂。

  里面有个人看着他,不过也只是淡淡的一眼。

  而后,轿帘子轻轻地放下,里头有个人,说了句什么话,石方竟然有些听不清。

  风声太大,有些吵闹。

  被这路过的轿子挡了一下,石方拔腿就跑,终于渐渐在街道的尽头消失了影踪。

  而那小轿,则转过了几个弯,停在了顾府门前。

  石方无处可去,他几乎没有力气了,瑟瑟发抖。

  在京城,他什么人也不认识,平日里也不许出酒楼,更没有出去玩过什么,

  太冷,他感觉自己呼吸的都是冰渣子,脚上带着冰块在走。

  很快他抬眼就看见了顾府的匾额,同时想起了那一双眼睛。

  那样的眼神,石方其实很熟悉。

  他还记得自己手腕上的烙印,那个时候他还很小,不知道他父亲拿着烙铁到底是要干什么,他甚至还不明白祖父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近乎悲悯的,看着年幼的他。

  然后,那烙铁落在了他的手腕上,几乎烫废了他半条手臂。

  那时候,他哭得撕心裂肺,不明白父亲和祖父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直到被官兵追捕上来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是大明皇族。

  一个已经覆亡的朝代,秉承着自己不想堕落的尊严和骄傲,即便是死,也要守着皇族的尊严。

  他们有什么尊严?

  **凡胎,匹夫走狗罢了。

  当年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也不过一个泥腿子。

  他从来不想自己是什么皇族……

  如果不是,他不会带着这样的烙印,如果不是,他兴许不用生活得这样艰难,甚至这手腕永远也无法得见天日。

  他把自己蜷缩起来,想着自己也许会被冻死在墙角下。

  可他莫名想起当初那轿子里的眼神……

  那眼神,浅浅的怜悯,深深的淡漠。

  轿子里的人,应当根本不关心他这样的蝼蚁的死活。

  而他,似乎也并不在乎。

  可是那样的怜悯,却似乎与旁人不一样,让他不反感。

  若能选择个死的地方,不如他便挑在此处吧。

  一夜过去,他已然昏昏沉沉,浑然不知所以。

  睁开眼的时候,他看见了陌生的屋顶,陌生墙壁,陌生的窗户,他似乎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外面有人说话,是两个女子的声音。

  “是高烧,冻了太久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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