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 据说这些歌曲来自诗人的母星,或是悠扬或是婉转,有着凯伦从未听过的韵律。

  不会有多少人留意到这种来自旧时代的机器,这是她和墨菲先生之间的秘密。

  但是沈翟却给她带来了。

  凯伦微微蹙起好看的眉:“你是怎么知道它的?”

  “我冒昧进到你房间的时候,刚巧看到了摊开的日记本。”沈翟的语调依旧不缓不急,不会给人带来半分压迫感,加上纯正的联盟母星口音,一听便知道是从小在顶尖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或许是之前那帮闯入者干的吧。不管如何,”他又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你能高兴就好,我很开心帮到你。”

  他还把一些旧磁带带来了。

  凯伦迟疑片刻,点头说:“……谢谢你,沈先生。”

  沈翟只把手中的诗集扫过几眼,就合上,放回它本来的位置。然后他突然问:“海克娜小姐,我能请你跳支舞么?”

  凯伦略微愣神片刻,随后在王室出身的良好修养令她回答:“当然。如果你想的话,我的音机里就有舞曲。”

  她挑出一盘磁带放进音机里,缓缓转动。

  那是一首悠扬的交谊舞曲。

  在这片雪已融化的地面上,沈翟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胛骨之下,慢三起步,裙摆扬开。他们都是出席过无数舞会的人,进退间分外优雅。

  凯伦却并没有往日的专心。又一个旋身,她垂眸看向沈翟的手腕——

  几日前,那种和螳螂身上一样的拉扯伤痕不见了。尽管那看上去,不是那么快能愈合的伤。

  但是在老式西装的袖口之下,她看到了别的痕迹。

  那是可怕的烧伤,皮肤起伏不平。和普通的烧伤不同,皮肤完完全全皱了起来,纹路格外诡异,像是荆棘或是利爪,仿佛轻轻拨弄就能脱落,牵连下层层的血肉。

  龙息的伤痕。

  应当是阿卡萨摩留下的。

  她微微愣神,耳边就听见男人的嗓音:“怎么了?”

  “没事。”凯伦重新抬眼正视对方,“沈先生,我为我的分心道歉。”

  沈翟低低笑了两声,半搂着她又是一个回旋:“你是如此可爱的一位女士,当然没关系。”他又以低沉嗓音耳语道,“但是啊,看起来你不能毁掉那艘破冰船了。有了吹笛人号,他们就能继续深入冰川,找到你真正的‘心脏’。”

  少女微微抿紧了唇。

  男人再次轻笑:“只能期待,你的演唱能大获成了。我可是很相信你的。”

  一曲终了,放在一旁的茶早已凉了。

  沈翟坐下来后又开始烧水:“我再给你泡一杯。”

  “嗯。谢谢。”凯伦在旁边的小椅子上坐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蛋糕裙。

  等水开的过程中,悠悠转醒的奥古斯塔也过来了。

  其他雇佣兵倒和往常一样没有跟来——他们都不大习惯于和塞壬这样的异兽近距离接触。又或者说,都是猎龙家族出身的奥古斯塔和沈翟,会和她在一起,本来就是单纯的利益驱使。

  凯伦问:“沈先生,我能请问一下,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阿卡萨摩先生呢?”

  奥古斯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插嘴道:“我们都是猎龙家的,不应该执着吗?反而是沈朝幕那个混蛋脑子大概是被驴踢了。 ”

  凯伦笑了笑:“他们确实是个很奇怪的组合。”

  那边的沈翟只是笑笑,没有参与这个话题。他给那两人重新冲了茶,但没给自己倒一杯,反而是将胸前别的折纸玫瑰拿下。

  玫瑰娇艳,他用手细细碾着一片片的花瓣。

  薄可透光的花瓣很快被碾碎,大片的红色在手上漫开,湿漉漉的粘稠。他就手抹了抹,并不在意染上了衣服和龙息造成的伤口,那色泽像血,像吻。

  这朵完美的花朵很快凋零了大半,美好与毁灭就在短短的数分钟。

  最后他将残花丢在脚下,靴子一踩碾烂了它,红在雪地上漫开。

  这种行为令凯伦有些畏惧。

  沈翟站起身,冲他们两人笑了笑:“我去附近转一转。”

  奥古斯塔顺口说:“老板你要早点回来啊,桥下的巢穴就快筑好了。‘乐曲’就要完成了。”

  沈翟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独身走向一望无际的雪原,手上还带着玫瑰残留的色。

  他轻哼着刚刚的交谊舞曲,神力在周身隐隐波动。他的神力并不耀眼,在晦暗与半透明之间,此时在周身缓慢而凝滞地飞舞——

  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辉芒的。

  只是这辉芒反而吞噬掉了头顶的星光,流转时,他周身是错乱的影。

  每一个落在不同方位的影子都样貌不同,有些恶鬼般头生犄角,有些拥有人鱼翕张的耳膜,有些曳出荆棘的长尾,有些如恶龙背生双翼。

  他就这样哼着歌,一直往黑暗的雪原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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