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握一支喝掉大半的麦卡伦威士忌,灿金的酒液随着他略蹒跚的脚步轻轻晃动。他在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前俯身,将瓶身郑重地顿在舞台边沿,贝斯手配合地给了一弦高亢的电音。

  起身时,喻成都扬手接过乐队成员递来的吉他,翘腿坐到椅子上,修长的指尖拨下去,尾戒上的钻石随着动作灿若寒星。

  黑暗中的我们都没有说话/你只想回家不想你回家/寂寞深的像海太让人害怕

  周围暴出疯狂的叫喊,女孩子尖细的嗓音和男孩子清越的口哨。

  裴钦直着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喻成都手指上那一簇光点,那个是……只有他和喻成都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那个东西如果不是因为喻成都,本该戴在周未的手上,或者葬身海底成为永远的秘密。

  他居然真的找到了!东西归我,送东西的人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不知是因为喻成都唱得实在太动人,还是他那张浪子不回头脸太吸睛,大堆人在左列的鼓动下疯狂呐喊,声嘶力竭,堪比天皇巨星亲临。

  弦音戛然而止,喻成都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尾戒上的光直刺入眼,周遭瞬间宁静。

  下一秒,琴弦炸响,乐队的和声紧随,喻成都的目光直掠而来,声音发自肺腑。

  你爱我还是他/是不是真的他有比我好你为谁在挣扎……你爱我还是他/我为你找了一百个理由我就是那么傻

  他用力在问,声音里带着哽涩,发颤的尾音似乎又害怕那个答案,像柔肠百结的情种。

  如果不知道他睡过多少男男女女的话,周未嫌恶地想,这货装得真像,裴钦要不是有个念想哪里是他的对手,非被他嗑到骨头渣也不剩。

  喧嚣再起,只有他们这间卡座一片死寂,像煮在沸水里肚皮翻白的青蛙。

  裴钦彻底傻了,炫光扫过面颊时脸色愈发青白。周未叼着烟一声不响看着他,隔着缥缈的烟雾,他始终不敢回眸看过来。

  这一刻,周未不想再护着他替他做决定,也不想再痛殴喻成都一顿让他滚远点。

  心累,自己的河自己趟吧,真说不好他和喻成都两个谁更要裴钦的命。周未拉过大衣罩在肩上,对周耒说:“走了,回家。”

  裴钦嗫嚅几下没说出话来,周未若无其事地对他说:“记得帮我送栀子回去。”

  经过舞台前,喻成都正抱着酒瓶坐在台阶上喝酒,他和蒋孝期恰恰相反,是那种愈颓靡愈吸引人的气质,混着酒的荷尔蒙让方圆十里的雌性腿软到站不稳,可能还包括一些弯曲的雄性。

  周未顺手托了下瓶底,最后一泼酒液涌过唇角,顺着喻成都衬衫领口浇进去:“cheers!”

  喻成都抹了把下颌,刚想用空酒瓶帮手欠癌晚期患者开个颅,就给周耒抽走凶器放到侍应生的空托盘里:“丢垃圾,谢谢。”

  两兄弟走出酒吧,给凛冽的空气扑了满脸,笑得像恶作剧得逞的坏小孩。

  雪依然在下,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周耒穿得少,看见等在路边的那群便快步朝车子跑过去。刚要掀开车门,嘭!一朵雪弹在肩头炸开。

  周未在他身后哈哈大笑。

  周耒刮了一把车顶的雪连忙还击。

  小空场上被他俩奔来跑去踏出纷乱的脚印,那些印记相伴、叠加、分离,像成长中无法复制的脉络;雪弹乱飞,呼啸着在对方身体上相继炸开、飘散、融化,是不痛不痒不落痕迹的磕碰。

  手足间是血缘的浓浓羁绊,所有的龃龉不过如一场碎雪,天晴了也就化解了。

  周未体力不如周耒,也就在一开始偷袭时占些先机,打来打去明显落败下风,被周耒狂轰滥炸追得狼狈。

  周耒蹲身攒了个实心大雪团,刚一抬头寻找目标,噗!被一颗雪弹正中额心,糊得两眼全是,什么也看不清,融化的雪水顺着两颊淌进衣领。

  周未没力气逃跑,刚要转头认怂却看到如此神转折的一幕,狐疑地瞟了一眼那群。

  那群袖手叼着根烟,冻得靠在车边搓脚,眯眼无辜地看过来,悄悄将湿手在袖管里擦了擦。

  周未跑过去帮周耒擦脸,憋不住想笑:“没事吧?眼睛,给哥看看……”

  “没!”周耒寒着脸,似乎有点不高兴,忽地发力将周未掀了个屁墩儿,风一样跑走钻进车里。

  周未吸了吸冻得泛红的鼻尖,拍着屁股上的雪也坐进车里。那群帮他开了副驾的车门,周未一沾座椅就知道他提前开了加热,暖烘烘的。

  车子驶上环路高架,周未远远朝丹大的方向看了一眼,迷蒙雪雾中根本分不清哪个是般工楼,也不知蒋孝期今晚是不是还熬通宵。

  他窝在座椅里摆弄腕上那只半透明的电子表,细腻的手工痕迹比不上现代工业的致,单弦起床铃也惊悚刺耳,但他总觉得这是自己到最好的礼物,甚至开始期待明年蒋小叔的全新力作。

  蒋孝期并没有周未想象得回家那么晚,不是因为不忙,而是他在学校处理完所有需要沟通协调的工作,剩下可以单兵作战的部分直接打包带回来。

  壁炉没开,22度的室温也略显冷清,蒋孝期不见跃动的炉火就知道周未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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