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责

住,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开始大肆的出汗发烫,腿骨上的痛感散布全身,疼的她脑袋发蒙,间接性全身发颤,而每一次颤抖都会牵动痛处,更加生不如死。

  风宁是监审官,她被沈尽欢咬着牙不要命的样子吓得后背发凉。在刑房打过板子的,上至三品官员下至末级宫女,每一个趴在上头的挨不过五板子要么晕厥过去,要么招认罪过。风宁第一次看见这样耐得住的人,还是女子,她也上过刑凳所以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沈尽欢这么清醒。

  这次眼瞧着是动了恻隐之心。

  “行了,三十大板满了,把人送回去吧。”风宁担忧地看了一眼趴在刑凳上不能动弹的沈尽欢,提笔在审讯簿上写了名字。

  沈尽欢躺在那儿,连呼吸一下全身都会猛烈的颤抖。她两眼无光的看着从刑房外越来越近的光亮,凌乱的头发覆在她有些脏的脸上。

  自己这样倒像极了当年地牢里的沈倾宁,自下而上看着牢笼外的世界一言不发。

  陆生良松松垮垮披着一件外衫,拿着灯笼走进来,让阿晖和阿清将她搬上架子带回了少府。

  ……

  沈倾宁出嫁那天,据说去了很多人,上谷郡亲自派了迎亲的人马过来,聘礼扛了几大箱子。

  那日沈尽欢站在望楼上远远看着一路红妆,目镜里,沈倾宁端坐在花驾里由接亲郎抬着走上京街正道,街上聚满了人,场面很是热闹。沈尽欢揣测不了沈倾宁当下心想,自己品味了是淡淡的苦。

  身下的伤还没好全,陆生良不让她出宫,再三求了才一瘸一拐地登上望楼目送。

  邵尘在望楼下的眺望台仰视着她,脑子里一遍一遍回想着那天沈尽欢的眼神。

  “殿下既然在意,为何那日......”泽宇忍不住问道,他也觉得邵尘做的过头了。

  “偷圣旨诛连九族和擅闯内廷挨板子,你说哪个更好?”邵尘瞥了一眼泽宇。

  泽宇嘟囔道:“那人家也是女孩子,禁足不就好了。”

  “你禁得了沈尽欢的足?真是痴心妄想。”邵尘失笑。

  他看见沈尽欢没站多久就双手撑着栏杆走到楼梯口,艰难地挪下来,微微动了脚,在泽宇的目光中有回来,等了他一眼。

  沈尽欢走的很慢,伤口一动就钻心的痛,下了最后一节台阶已满身是汗,正扶着墙往回走到望台口,就和邵尘四目相对。

  邵尘一愣,扭过头装作没看见她。

  “拜见太子殿下。”

  之彤和阿肃在后先见了礼,看见邵尘也有几分忌惮,手仍不离沈尽欢。

  沈尽欢低头看着地面,不愿和邵尘说话便直直往前走。

  “站住。”

  邵尘一时不知心里是何种滋味,仓促间想留住些东西。

  沈尽欢闭眼定在原地,不看他也不说话,心里厌烦极了。

  “知错了吗?”邵尘走到她面前冷言道。

  沈尽欢轻哧,“殿下说我有错,那我便是有错。”

  “怎么,沈倾宁嫁给上谷郡的二公子,你是真不乐意?”邵尘故意道。

  他约莫能猜到为什么沈尽欢会这样急不可耐,从她先前说的话里全是“上谷郡”而不提人名可以看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没人和她说过沈倾宁其实是嫁给上古郡荣氏的二公子。

  沈尽欢抬头一惊,“二公子?”

  “你不是最珍视姐姐么,我就求了父皇,让她嫁给上谷郡身体康健的二公子,没想到你如此不知好歹。”邵尘看着她微颤的睫毛、近在咫尺的脸庞才知道自己匆忙想要留住的是什么。

  沈尽欢扶着墙,如释重负,那一刻庆幸自己被邵尘拦下,否则真要酿成大祸。

  她一直以为邵尘明知道上谷郡大公子身体不好还将沈倾宁嫁过去,是故意不想让她安宁,没想到......

  “下次,好好动动脑子。”邵尘上下打量着沈尽欢,把语气把握的刚刚好,没有显得过分责怪,也没有显得格外关心。

  沈尽欢点头,依然不说话,这次是羞于开口。

  没有送沈倾宁出嫁,心里委实不好受。想想沈常安嫁去郦国还没半个月,沈倾宁就嫁出去了,当时沈倾宁还信誓旦旦安慰她还有二姐在,这么一折腾,沈尽欢现在当真是沈家的独苗苗了。

  李靖瑶知道沈尽欢被邵尘送进司刑司打板子后,写了封信给宸贵妃,难顾忌陆生良是男子有时候不方便,就要她派人多去照顾。宸贵妃也是个闲的,三天两头往沈尽欢这里跑,不是送吃的就是送穿的,沈尽欢趴在床上一个月,被宸贵妃喂胖了不止一点点。

  江余给她送过一封密信,说准备请辞回江南自己开间私塾。信中提到沈倾宁的笔触不多,但能感知到江余是因为沈倾宁不在帝都所以才离开的。

  信中还说,他将苏禾嫁给了东堂一位教骑射的年轻先生,是他替苏禾选的,此生也就成全了这么一回私欲。

  沈尽欢猜,江余喜欢沈倾宁,不少于沈倾宁喜欢江余。

  到头来,万般因果,都比不上变数伦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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