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眛旦
多一会就受不了了,不耐烦地扯着没有穿戴整齐的外衫:“我难道不知道吗?你们快些动手,不然今后你们是死是活我可管不了。”
一个年纪偏大的人坐在床边上摸着胡茬子,眼眶深陷,鼻梁高挺肤色暗沉,一看就是匈奴人的模样。
此人名叫德祯拉,匈奴人,天昭三年潜入宜阳郡府窃取了宜阳與图,被当时的白氏镇国军副都统缉拿,在遣送帝都的路上逃脱。如今他的画像还挂在城门边上,因此身份,在边境叛党营里颇有威望。
“德祯拉......”库拉壑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何须我们动手,城南不是还有弟兄,我们如同困兽可高大人行事方便。”德祯拉脱鞋靴上床,说话声音懒懒的。
库拉壑恭顺地站在边上,话音刚落,屋子里无人敢应答,只有德祯拉脱衣的唏嗦声。
尤衍白了他一眼,袖子一撩准备做甩手掌柜。
“即刻去办吧。”
不到一刻钟,太师府后院上空飞出了两只海东青,直往城南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太师府上空忽然炸出一团烟火,由红变白炸响,刺眼的光照亮了半个帝宫。远望过去,寂静的夜空中立着一束偌大的红光,响声惊扰了城中万户,鸡鸣狗吠不绝于耳,也打破了坊间的美梦。
尤衍还未踏入房内就觉头顶一亮,顿时怔在原地抬头望着亮如白昼的天。
一响未落,烟色降落,又一响升空,独树一帜。
烟火炸开掉落下的碎屑劈里啪啦砸在砖瓦上发出很大的动静。尤夫人拿着蜡烛急急忙忙跑出来,看见尤衍呆愣愣地站在院里,上前抽了一耳光让他回神:“你做什么!谁放了傀烟?”
这红烟花和寻常烟花不同,是城池危机时候用来传信要求支援的。每个重要府邸都会配备这种传信傀烟,且都有各自的识别特征,太师府的便是红白色连三响。
北燕明文规定,城池无恙傀烟不得出。
傀烟升空极高,很难保证邻国南齐的探子看到会有何动作。且不说会惊扰百姓,恐怕也要让燕帝三天三夜睡不着觉了。
“糟了!”
尤衍一咬牙,捏紧了拳头,随后拉着尤夫人就回屋拾行李。
尤夫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在太平年间这头顶的傀烟不可轻易升空。又见尤衍如热锅蚂蚁扯了帘幕就开始包裹钱财,扫荡了满满一地金银细软,当场目瞪口呆。
“你居然私藏这么多钱财!”
“蠢虫!快拾东西!咱们被陷害了!”
尤夫人慌的不知东南西北,一会跑里屋拿首饰一会去床底下找房屋地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袖子里塞,珠钗头面插了一脑袋,活像个疯妇。
太师府的下人都聚集在各自房前观望,皆不知发生了何事。与此同时管家一路通传从前堂没命地跑过来:“老爷夫人!禁军冲进府了!”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已无退路,大批禁军长驱直入冲进太师府将其围了个水泄不通。
婢女们受惊尖叫声起来,吓得三两抱团立在原地不敢动作。管家试图溜进后院,被泽宇一个石子块打中膝盖跌倒在地。
后来的人马兵分几路搜查前庭后院。
太师府被照个灯火通明,附近的百姓都到不远处观看,这时第三发傀烟升空,把京街黑漆的角落都照的通亮。
果不其然,杂役房传出了几声打斗声响,高处的几个暗哨放了冷箭过去,禁军才拖了十二个大块头出来。
泽宇将其手臂衣袖割开,见其手肘处皆有一块红色印记,且都是相同物件留下的伤口,当即朝着库拉壑腹部来了一拳:“一窝贼寇叫小爷好是惦记!”
“殿下,太师私藏叛军贼寇,通敌叛国,请下令搜捕!”禁军统领姬坤拱手道。
邵尘环顾四周,却面无表情:“尤衍私藏贼寇通敌叛国,尤府上下无一人检举,视为同谋,即刻押送司刑司受审!”
底下部分禁军纷纷走向尤府下人,整整齐齐梳理好后带走。
邵尘不急不慌地带着人走去后院,泽宇拍了拍姬坤,朝他使了个“等着看好戏”的眼神,奈何对方不解其意,泽宇只好推着他走在邵尘身后。
这时候尤衍和夫人眼张失落地各自抱着一大包钱财出来。大包的金块和银戟子还有不时掉落出来的珍珠翡翠,尤衍气喘吁吁地捧在怀里,旁边的尤夫人更是没了平时贵夫人的样子,满头的首饰金钗,恨不得将家当都顶在头上的模样,耳上不惜生扎了两个洞,挂着扁金松枝鸳鸯耳环,鲜血顺着鸳鸯耳环滴在肩上也不觉得疼,死死裹着怀里的一大包衣裳,身上里里外外套了七八件衣裳,狼狈之相不忍直视。
二人刚缓了口气,抬头一看邵尘带着人进院子,吓得脸色铁青,也顾不得多少年的交颈夫妻,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地逃窜。
泽宇和姬坤见此,快步上前截了二人,提着就扔到邵尘面前。
二人手中包裹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再看尤夫人的样子,姬坤这才知晓为何太子不急不缓。
生性敛财之人,大难当头也不肯将生命放在首位,全然顾及身外之财,这种人根本用不着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