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底世界(二)

  秦救点点头:“没有大事,现在睡下了。”

  祝心兰点点头,目光落到床头的豆汁上:“黄牙板家的?”

  “嗯。”

  “他家的味道最好。”

  祝心兰伸手去拿,秦救摁住她的手:“我给您倒点漱口水。”

  祝心兰顿了顿,展出一个笑容:“好。”

  秦救一手拿着漱口水,一手端了倒了热水的脸盆,顺手拧了毛巾给祝心兰擦了擦脸。

  “小心烫。”秦救把豆汁放到祝心兰手里。

  祝心兰捧着碗,突然道:“我以前不喜欢喝这玩意,但是你爸喜欢。”

  秦救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祝心兰也不管他接不接话,自顾自地说着:“我刚和你爸爸在一起那会儿,这东西我闻都闻不了,每天早上就看着你爸喝,结婚后你爸连哄带骗逼着我尝了两次就不住了,后来你爸去边界那边写信给我还问我有没有每天喝,我说喝了他就很得瑟地说我能在北京吃得惯住得惯都是他的功劳,现在人走了,当年的那几家店也就剩黄板牙他们一家了。”

  秦救轻轻地握住祝心兰的手,把骨瘦的指节裹在手心。

  “我昨天一晚上断断续续不知道梦到你爸多少次,我一直在想,如果是你爸爸该会怎么说,可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来,只可惜你爸爸在世的时候,我没有和他聊过这个话题,”祝心兰的声音渐渐哽咽了,“孩子,这种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有些遥远了,至少在昨天晚上以前,我一直以为它很遥远,你不要怪妈妈,我现在一时半会儿真的没法接受。”

  秦救摇摇头:“不怪您......对不起。”

  祝心兰深吸了一口气:“不要刺激到爷爷,他年纪真的大了。”

  “不会的。”秦救垂眸。

  “之后......打算怎么办?”

  祝心兰直起身子望着秦救,直到片刻后还是一片沉默,她才无奈地靠回床头:“不想回答就算了。”

  秦救不是不想回答,他太想回答了,但是他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好像无论回答什么,都是对某些人、对自己的辜负。

  祝心兰吃完早饭喝了药就又睡了,秦救拎着垃圾从病房里出来后,秦医发来消息让他在候诊室等着,秦救在候诊室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秦医,他远远就看见秦医的脸上更加憔悴了些。

  “妈睡了?”

  “嗯,刚吃过药。”

  秦医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爷爷呢?”秦救问。

  “醒了。”秦医说。

  “我去看看他。”秦救站了起来。

  “他现在不想见你,”秦医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别去了。”

  秦救慢慢地坐了回去。

  秦医沉默了一会儿,说:“爷爷他让我告诉你,他不想听你和那个男生发展到什么地步,也不想知道他对你是什么感情,你只要把你自己这边断干净......”

  “如果我不呢?”秦救打断她。

  秦医顿了顿,接着道:“没有这个选项,你一毕业就得回北京。”

  “我已经保了c大的研。”

  “退学。”

  秦救深吸一口气,重新站起来:“我去和爷爷聊聊。”

  “你想气死他吗?回来!”秦医高声吼道,秦救堪堪止住了脚步。

  “秦救,”秦医站起来和他面对面,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你或许觉得我们很残忍,但是你要想一想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这一扭头去了重庆,你觉得家里还能剩几个人?”

  这句话宛若惊雷般集中秦救,他的双眼顿时失了焦距,发愣地看着秦医。

  “妈她一直盼着你能回北京,一直盼着,她天天打扫你的房间,过年过节还在里面摆粽子摆月饼放艾草,就算她知道你根本不在家里住,”秦医的语气焦灼起来,声音快速又颤抖,“她不仅仅是寂寞,她还是抑郁症,抑郁症你明白吗?”

  “秦救,你都二十多岁了,你不能不懂事。”

  “那个男孩子有妈的病重要?有爷爷的命重要?”

  “你们才认识不到四年!人生有多少个四年?你就以为那是一辈子了?”

  “趁爷爷还没有开口让你现在就回来,你还可以回上海和他道个别,先不说他人如何,如果你们之间真的发生过什么,你好歹也要负责。”

  “至少好聚好散吧。”

  口袋里再次响起了轻微的震动,不过这次是连续的,绵延的,像锯子一样反复不断地割着秦救的胸口。

  “喂?”显然没料到对方会接电话,杜予声的声音有些迫切。

  秦救觉得明明离开还不到四十八小时,他却觉得已经有四十八年那么久了。

  秦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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